“娃呀，聽爺的話，世道險惡，世事把爺經怕怕了。『言*情*首*發常言道，勸人息事者為君子，唆人爭訟者為小人。你要真鬧開了，出了事還不是得由你擔當。”
這時，鳳翔母親在一旁也直勸：“娃呀，媽這一輩子怕事，咱就忍下這口氣吧。你老舅爺說得對，虧把人吃不死，誰虧了心他不得好過，老天在上頭看著呢！”
“隻是欺人太甚了，這口氣也太難忍了！”鳳翔依然怒氣難消。
“不忍也得忍！”鳳翔老舅爺急了，站起來道：“爺日急慌忙來找你，就是要給你說這幾句話。你知道嗎，鑫泰錢莊的大股東是誰？縣長他二大！有相好私下告訴我，縣長他二大對你忌恨得很，說你在敗壞鑫泰的名聲，還想找茬尋你的事呢！”
“這世上真就沒個公理了！”鳳翔還想再說，被他老舅爺伸手攔住，道：“爺我說個不該說的話，這事全怪你大。誰不知道侯七，吃舍飯砸碗的貨！那人敢用！嗨，早聽我的話，快刀斬亂麻就沒這檔子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事情都是咱的猜測，萬一真有這事，是你大為別人倒倒錢才貸的款子呢？娃呀，錢是人身上的垢痂，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你還年輕，路還長著呢，折了再往回掙嘛！”
聽了老舅爺的一番話，鳳翔不再言語。經過幾天痛苦的思索，鳳翔終於接受了內心絕對不願意接受的現實……
許是心虧，在和吳掌櫃交割時，吳掌櫃言說念及和鳳翔父親多年的交情，破例免了利息，還款日子還寬限了一月。
怎麼辦呢？隻有把攤攤收攏收攏了。請教了幾位本家長輩，鳳翔先轉讓了鎮上糧行的生意，又賣了一些田地，總算把糾纏大半年的一件棘手事撇清了。
另外，借著年關，鳳翔把侯七“攆斷”（開銷、趕走）了。
相比於吳掌櫃，侯七隻能算是小人之中的小人。從侯七的身上，涉世不深的鳳翔初次體驗了人的可怕。
自從出了鑫泰的事情之後，鳳翔的心裏就結了疙瘩。畢竟缺乏城府，口心如一，心裏咋想就印到臉上了，從來沒給侯七好臉色。侯七呢，仿佛愚鈍得一點也看不出，青黃臉挺得平平的，反倒比老東家在世時精心多了，大事小情都過問都操心。嗨，還甭說，有些話還真是說到點子上。公眾場合，少東家長少東家短，把鳳翔捧得老高，處處維護著年輕掌門人的權威。鳳翔父親“百日”那天，侯七當著眾人的麵把老東家的為人、善行著實大大念叨了一番，撲倒在靈堂前甚至比鳳翔還要傷心。一副義仆的樣子，感動得鳳翔泣不成聲。閑暇時，侯七還給鳳翔諫言了不少翻身把生意做大的主意。其殷勤誠懇的樣子，讓鳳翔這個少東家、另一身份又是親戚的人深受感動。有陣，鳳翔心裏不由得閃出這樣的念頭：莫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非錯怪了侯七？
這天，鳳翔到大車園子閑轉。見院子沒人，正篩草料的劉大把他叫到裏屋，悄悄問：“少東家，侯七明年不走？”
鳳翔沒吭聲，不置可否。
“這害禍不能留，人前念佛，背後咥活！一肚子壞水，淨幹麵麵上的事。這些年，把老東家黑紮了！我不說假話，不信，哪天你試試，看你不在的時候人家弄啥？”
劉大一提醒，想起以前的事，鳳翔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隔天，他言說有些生意上的事要進省城幾天，讓侯七經管經管，提著行囊真的一樣，一大早就離開家。在鎮上一個朋友處閑諞了一上午，中午又悄悄返回家裏。
果然，老猴王不在，底下的小猢猻翻了天。院子裏亂了營似的，幾個夥計有的“丟方”（關中鄉村一種簡單的棋類活動），有的吹牛閑諞，有的睡覺。他吩咐安排的事一個也沒動。
“咋，啥時候了，咋還不動？”
“侯大說大家累了，讓後晌歇歇。”一個夥計答道。
“侯大呢？”
幾個長工麵麵相覷，沒有言語。不過，鳳翔能猜到侯七的去處，防止有人通風報信，他立馬轉身徑直向斜對門光棍老二家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