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
“劉大呢?”
“死了。『可*樂*言*情*首*發』”
“這不就對了,朝死人身上推,你的那些辯白太蒼白無力了,值得記嗎?”
真是豈有此理,鳳翔的火實在壓不住了,騰地站起來,道:“這位同誌,告訴你,我也瞎好幹過幾天校長,也處理過一些事情,這樣的筆錄,我是不會簽字的!”
“好,你有這個膽,甭簽!”那個主審躁了,記錄本朝桌上一摔,吼道:“反革命分子零口供該槍斃也要槍斃呢,囂張了沒有好下場!”說著黑著臉帶著那個年輕人出去了。
黃秋菊已經知道鳳翔被叫走的事,正在教育局門前焦急地等著,見鳳翔臉色不對,明白事情不妙,沒敢多問。回家進門後,鳳翔飯也不吃,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黃秋菊也沒心思吃飯,耐不住問開了。鳳翔就把今天下午在教育局的事訴說一遍,氣呼呼地道:“哪有這樣問話的,什麼水平!”
黃秋菊一直在上麵工作,人又聰明,一聽就知道糟了,說道:“鳳翔,這些話問得凶險啊,哪一條都能上綱上線。麻煩大了,麻煩大了。”忍不住又埋怨開鳳翔:“千叮嚀萬囑咐,沉著沉著再沉著,看看,這下你把上麵的幹部也得罪了。你知道人家啥來頭?你呀,有時就是愛躁,在我跟前發脾氣,我忍著,人家認你那個卯?”
“我不急,我咋能不急!好,我賠著笑臉簽字。知道嗎?白紙黑字,那是要負責任的!其他不說,光丫鬟玉蓮那事,我能簽嗎?逼死人命弄不好我要掉腦袋呢!”
這倒確實是個理,唉,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咋就這麼難呢,黃秋菊也長籲一口氣不言語了。
鳳翔和黃秋菊兩口子是在氣惱不安中捱過那幾天的。
鳳翔被專案組叫到教育局的事弄得人人皆知。學校裏絕大部分教職工對他態度如常,他們不相信令人尊敬的張校長會有什麼事。也有裝糊塗的,照樣和他嘻嘻哈哈。那個曾對他有意思的女教師,遭拒後內心可能更敬重他,這幾天,文文靜靜的她竟故意張張揚揚到大灶上去給他買飯……鳳翔心裏一熱,畢竟,同誌們還是認可了他多年來的工作。但鳳翔有自知之明,上班以後,並不像往常那樣到各年級各班巡查,隻是窩在辦公室裏,一些能推的事都推給副校長。可能副校長已經接到上麵指示,也不推辭。副校長和他搭檔多年,關係很好,私交也不錯,背過人還安慰了他幾句:“張校長,我不瞞你,聽說了一些你的事,憑我跟你多年的接觸,我不信,一百個不信!甭急,甭上火,事情一定會搞清楚的!”鳳翔聽得差點掉淚。
這天一上班,鳳翔就覺得氣氛不對。先是一輛警車進了校門,從車上下來幾個人,把書記副校長叫到外麵說著什麼,書記、副校長臉色立刻變了。隨後,那幾個人直接來到校長辦公室,神色冷峻。鳳翔見此情景,就知道事情不妙,也就沒有說話。停了陣,又來了一輛警車和一輛大卡車,緊接著,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長也來了。鳳翔明白,他所等待的日子就是今天了。
但鳳翔萬萬沒有料到,他所等待的日子竟是那樣的驚天動地。過後他才知道,這天,也是區上開展四清運動大造聲勢的一個前奏。
鳳翔已經完全失去自由了。透過玻璃窗他看到外麵亂糟糟的,學生們都搬著凳子朝大操場走去。人人臉上都寫滿了驚詫,有的還探頭直向校長辦公室張望。突然,高音喇叭響起來,從喇叭的指揮聲中,他知道今天陣勢不小。是公捕大會,號稱萬人,附近幾個學校和一些機關單位也派人來參加大會了。
盡管早有準備,事到臨頭,鳳翔的心還是有點慌。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在心裏給自己鼓勁:我沒有罪,是冤枉的,不能熊包,絕不能下軟蛋,絕不能!正在這時,隻聽到大喇叭裏一聲斷喝:把反革命逃亡地主分子張鳳翔押上台來!逃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曾逃亡,可笑之極!然而,不管是何等可笑,後麵的程序依然按步就班。聽到斷喝,就有人把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大木牌掛到鳳翔胸前。隨後,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擰著他的胳膊噔噔噔一溜小跑把他押上主席台,節奏感極強,如同舞台上的探馬踩著鑼鼓點匆匆登台稟報軍情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