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多貼心啊,鳳翔覺得心裏熱乎乎的,也豁亮不少。『可*樂*言*情*首*發』受冤受屈挨打挨罵從沒掉過淚的他,終於忍不住流淚了。
四清工作組見村裏這麼多人同情鳳翔,氣急敗壞:這還了得,這分明是階級鬥爭的新動向。連公社四清工作隊都驚動了。為了將鳳翔這個死硬分子置於死地,他們又開始在丫鬟玉蓮身上做文章。
那天,工作組長帶人到鎮上找到玉蓮舅舅。玉蓮舅舅早就知道鳳翔的事,很為鳳翔不平。沒等工作組長相問,就根根梢梢把玉蓮的事訴說一遍。末了,直誇鳳翔,道:“張鳳翔這人仁義,和他大一樣,心善,好人,好人!想想看,那個罐罐子值幾掛大車呢,說完就完了,誰不生氣?你怕打碎個爛茶缸子也得生氣吧?人家隻不過罵了幾句,如果是我,不拿棍掄才怪!”
工作組長哭笑不得,不死心,接著又從階級仇、窮人恨上啟發玉蓮舅舅,無非是想讓他證明玉蓮是被狠心的地主張鳳翔逼死的。咕咕噥噥,喋喋不休,一副不達目的決不收兵的架勢。老漢聽著聽著實在聽不下去了,躁了,“噢,我明白了,你們是把我老漢當瓜子呢,繞來繞去是想叫我老漢說假話坑人。去,去,避遠,避遠,哪兒娃多到哪兒耍去!我老漢這一輩子沒害過人,做虧心事我怕遭報應呢!”說罷,拂袖而去。
玉蓮的“文章”終於無法做下去了。
黃秋菊知道鳳翔被打傷的消息後,立即從城裏趕到鄉下。見鳳翔那樣,撲在鳳翔身上哭個不停。隨後,氣呼呼直奔四清工作組辦公室,質問那個組長道:“你們為什麼把人打成這樣?有王法沒有?黨的政策你們是怎麼執行的?中央文件上說了……”黃秋菊連珠炮似的話語一時讓工作組長無法招架。然而,他身邊的幾個組員群起而攻之了。黃秋菊以她對政策的掌握和雄辯的口才使那幾個人節節敗退。好久,工作組長緩過神來,迂回進攻,祭出了另一法寶,大聲道:“群眾運動是偉大的運動,我們對群眾的熱情是支持還是橫加指責,這是一個革命態度問題。革命群眾出於無產階級革命義憤,對地主分子采取點過激行動打人是可以理解的。要保護革命群眾的革命積極性,不要求全責備。”
沒等工作組長話說完,黃秋菊氣憤地插上話:“胡說八道!黨的政策是讓群眾把人朝死裏打嗎?難道……”
“囂張,囂張!”黃秋菊正說著,工作組長一聲大喝,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墨水瓶跳得老高,怒吼道:“記住你的話,難道偉大領袖胡說八道嗎?反動之極!”
黃秋菊一愣,立刻清醒過來,她上了這家夥的圈套。黃秋菊不知道,這一招是這位組長發明的一種戰術,是絕地反擊的撒手鐧,用大帽子壓人,已經屢試不爽了。黃秋菊畢竟見過大世麵,心雖有點慌,但腦子還是清醒的,反唇相稽道:“我的大組長,黨的政策哪有打人是可以理解的?領袖這樣說過嗎?你這是對偉大領袖的汙蔑!還有,你不健忘的話,剛才我引用了列寧的一段話,難道也是胡說八道?不信你到列寧選集第二卷查去!”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個女人不尋常,工作組長一下子蔫巴了。
正僵持間,公社的四清工作隊長進來了,他剛好來檢查工作,已經在門外聽了好久。工作隊長進屋後,陰著臉隻翻弄文件,偶爾掃一眼黃秋菊,並不言語。好久,突然抬起頭,低沉又威嚴地道:“噢,黃秋菊,但聞其名不見其人啊,你今天跳出來表現得真精彩,不足為奇,不足為奇。和地主分子同在一個屋簷下,潛移默化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嘛。”說著一拍桌子厲聲道:“你以為我們不知道,我們調查張鳳翔時也發現了你的許多問題!你去年八月份在《西京日報》的一篇文章,簡直就是為右傾分子鳴冤叫屈!這個賬沒算,你倒先跳出來了!”
“隨你的便,你不能一手遮天!”聽了工作隊長的話,黃秋菊有點心虛,但她明白,這時絕不能退縮,否則要全盤皆輸的。她故作輕鬆地冷笑道:“哼,我知道你是哪個單位的,你的一些言論也很出格呀!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