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的話戛然而止。
呼嘯的海風裏,她聽見保險栓波動的聲音,在安靜的世界裏格外清脆。
甄意背脊一涼,回頭看,就迎麵對上了黑洞洞的槍口。卞謙神色冷漠:“小意,把她交給我。”
甄意心跳驟快,一動沒動:“你不會殺我。”
“我是不會殺你。但如果你再礙事,我會在你腿上打兩個洞出來。”卞謙風淡雲輕地分析,“那樣的話,我會順利離開,而你傷痕累累地躺在這裏。最終,心疼的,是深愛你的那個男人;還有剛才追地鐵的那位,他會陷入深深的自責。”
他不愧是學心理的,三兩句話洞悉甄意的弱處。
甄意怔愣幾秒,卞謙忽然大步上前,槍托狠狠往她後腦勺上一砸,甄意眼前一黑,摔趴在地。
而他迅速勾起司瑰的腰,單手就把她撈起來收回自己懷裏。
甄意捂住劇烈發痛的後腦,趴在地上朝他喊:
“司瑰根本就不想和你走,你毀了她的愛人,毀了她的人生,她恨死你了。她不想和你走,她想開始新生活,而不是和你逃亡。”
海風呼嘯,吹得她的聲音有些扭曲。
“我帶她,就是去另一個國家開始新的人生。”卞謙腳步一停,回頭斜睨甄意,“她如果不愛我,如果想重新沒有我的生活,她又怎麼會願意為我生孩子呢?”
甄意狠狠一怔,目光挪向司瑰的腹部,海風吹來,吹得她的衣服緊緊貼著,雖然不太明顯,但的確是微微隆起了。
她猛地想起那次和司瑰一起吃飯,司瑰說有消息要告訴她。那天,她說起和卞謙帶她回家見他父親的場景,她一臉的幸福。可中途被電話打斷,再見麵就……
卞謙的手指修長而白皙,緩緩挪去司瑰的小腹,道:“她受了這麼重的傷,它還安全無恙,它是一個奇跡。”
他輕緩地摟著司瑰的腰,低頭貼近她的臉頰:“阿司,我帶你去加拿大,我們開始新的生活。你要相信我,我會為你改變一切。”
司瑰隻是流淚著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卞謙說完,抱著司瑰,準備越過欄杆,跨上防汛樓體。而就在這時,一聲朝天的鳴槍響徹半座大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數不清的警察湧了出來,無數隻槍對準了卞謙這裏。
甄意頭一次感覺出警速度竟會這麼快!
可卞謙反應更快更靈敏,他一手摟著司瑰,返身一手就將甄意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迅速鬆開司瑰,讓她靠在欄杆邊,自己則箍住甄意的脖子,把槍抵在她的腦袋上。他潛意識裏即使假裝也沒想過拿司瑰當人質,隻有甄意。
“全都不許靠近,不然我一槍打爆她的頭!”
甄意被他死死箍著,呼吸極度困難。冰冷的槍口抵在太陽穴上,一突一突的,誰都會被逼急的啊,她也不免心慌起來。
驚恐之際,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成排或蹲或站的特警隊裏,言格一身淺白色的風衣,雙手打開,從人群裏緩緩走來。
“卞謙。”他並沒有看甄意,緩步靠近,夜風裏,他的聲音異常平和而清晰,“醫生說司瑰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你這樣帶著她到海上顛簸,很有可能會造成她流產。”
一句話戳中卞謙的軟肋。
甄意感覺喉嚨上的力度鬆了一些,呼吸順暢了。
可下一秒,卞謙隻是冷淡地笑了一下:
“我和她沒有退路了,為了以後,為了未來……”甄意感覺到他心疼得在發抖,卻極力冷酷,“我會好好照顧她,補償她。”
“你們要在海上走多遠?如果意外墜海,如果出了事故,她堅持不下去,讓你再沒有機會對她好,再沒有機會補償她了呢?”言格問。
他已經走到離卞謙隻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海風吹起他利落的短發,吹著他的風衣翻飛,他白色的身影挺拔而料峭,而他身後,是夜幕裏五光十色的伊麗莎白港。
這個世界,熱鬧,歡騰,或許……迷醉,腐爛;隻有他,清醒,一塵不染。
卞謙僵持著,一動不動。
言格說的話無疑是誇大了,可隻要說在了卞謙的心頭痛上,便是致命的。
有很長的幾十秒裏,卞謙都在沉默,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了一眼腳邊的司瑰,她臉色蒼白,看上去虛弱而無力。
雖然是他的催眠作用,可他也忍不住懷疑,在他催眠之前,她就已經孱弱了,隻不過習慣性地強撐著。
言格繼續:“還有你的父親,他住在醫院裏,沒有幾天可活了。你準備把他拋棄在這裏嗎?”
卞謙再度抖了一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可終究,他還是沒有鬆手的跡象,終究,他做了決定。
他把司瑰扶了起來,低聲道:“阿司,相信我,我們離開這裏,會過得很好,很幸福。”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