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傳來的《追夢人》
成一線蜿蜒的蛇
那芯兒
朝這顆孤寂的心
歡快地吻
1.踩底
我們接著說雪羽兒偷羊後發生的故事。
諞子對雪羽兒產生了懷疑之後,就打發寬三去踩底。
《遺事曆鑒》中記載了寬三去踩底的經過:
寬三出了那個很大的莊園。莊園門很厚,是尺把厚的柏木做的,嵌鋼釘,包鋼皮,氣派又結實。寬三是族丁頭兒,隻有他拿快槍,叫啥水連珠的。別人都使火槍,填火藥,裝鐵砂,一扣扳機,噴出一片火,聲音很大,可惜射程不遠。寬三用的槍,聲音脆和響亮。寬三槍法很好,視線之內,指哪兒打哪兒。
諞子說他想收拾雪羽兒,說這地方,不鬧賊幾十年了,一開個壞風氣,就沒法收拾,可諞子又怕雪羽兒,人家能背負百十斤重的大羯羊躥房越脊,不留痕跡,就也能取諞子的腦袋不留痕跡。諞子摸摸腦袋,才給寬三許了裴翠煙嘴子。那是寬三眼紅了好久的物件。
“成哩,我先去踩個底。”寬三說。
瞧,寬三就去踩底,順便帶了槍,見鳥飛來,就打一槍,走了百十步,已有十幾隻鳥腦袋別進了草繩,遠看去,寬三像長了毛乎乎的尾巴。山裏鳥多,夠寬三打的。他專門請了一個火藥匠,給他搗鼓子彈,他盡了性子放槍,也用不完的。
村裏的牛車隊仍在山道上蜿蜒,遠瞧去,很有氣勢。村裏人的屋舍,灑落在山窪裏,很是局促。山坡上瞧下去,村裏院落都小成麻將塊了。那金剛寺倒很醒目,這是村裏的標誌性建築,故名。沿了這巨大的山溝下去,便是另一個寨子,也有寺院,內供明王,故名“明王寨子”,亦稱“明王家的”。兩寨子常為一些俗事毆鬥,明王家的老占上風。但在百年前,兩家就定下規矩,動刀不動槍,誰家也不允許使火槍,以免傷亡慘重,釀成大禍。所以,他寬三雖槍法如神,但也不能像打麻雀一樣,把明王家的人給斃了。
2.槍響了
雪羽兒家住在最西頭的山崖旁。寬三進去時,雪羽兒正在煮羊肉,她瞎眼的媽問:“阿羽,這羊,真是你買的?”雪羽兒說:“你吃就是了,問啥?”媽說:“要是你偷的,我死也不吃。”
寬三進屋了。
雪羽兒無院落,一出門,就是山坡,一覽無餘了。寬三很少來。雪羽兒名氣很大,沒想到卻這麼窮:一間木屋裏,除了炕、灶具、幾件兵器外,一無所有。隻有牆上有幾張剪紙,像是小魚。後來,我欣賞雪羽兒唐卡時,每次見到那獨具象征意味的小魚,一股熱流便撲進心來。身處旱地無法養魚的雪羽兒,隻好將心中的小魚養到自家的牆上了。這是最能體現雪羽兒女兒心的細節。也正是這一點,帶給了人們許多的聯想和溫馨,更將雪羽兒跟其他不識人間煙火的空行母區別開來。
雪羽兒不望寬三,隻踢一截矮木頭。寬三明白是請他坐。媽問:“進來的是誰?”
雪羽兒不說話。
媽說:“不管是誰。都請勸勸我丫頭,叫她學好些。打她才懂事,我就勸呀勸呀,她還是成了飛賊。我流的淚成了河,眼也瞎了,可她的毛病還沒改。天底下,誰都得吃飯,人偷你的,你心疼。你偷人的,人也一樣。”
雪羽兒望一眼寬三,出了屋。寬三跟了出去。兩人到山坡處。雪羽兒說:“娘病了,想吃肉。”
寬三說:“你犯忌了。兔子不吃窩邊草呢。他叫我幫他收拾你呢。”
“憑啥?”
寬三撿塊石頭,拋向空中。槍響了,碎石四迸。
“憑這,成不?”寬三問。
雪羽兒望寬三。寬三抖抖槍,笑道:“這槍,能連發的。”
雪羽兒木了半晌,說:“我死了,娘咋辦?”
“不至於,”寬三道,“不就一隻羊嗎?賠個情,或許就算了。夜裏,你去諞子家。別怕,又沒背人命。”
“你怕了?”雪羽兒抿嘴一笑。
“我怕啥?”寬三打個哈欠。
“放心,我不背人命的。”雪羽兒說。
寬三卻想:那諞子,咋整治雪羽兒呢?
3.紛飛的亂石
夜幕降臨之前,諞子做好了準備。院裏多了好些人,大多是拳棒手,比尋常百姓,心硬。諞子想,心硬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