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趙聖陵興奮的一把丟下梳子,對著鏡子看著看著,極其突然的,心中的欣喜漸漸平息,一種異樣溫和的感覺從心底湧上來,他張了張嘴,愣愣偏開臉去,“哇,想不到月奴穿上女裝竟然——”
月奴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底有著期冀的光,而他像是在考慮說辭,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沒那麼醜了。”
“月奴為什麼不是女孩子呢。”他忽然喃喃一句,眼底有隱忍的光閃過。但是他聲音太低了,月奴並沒有聽清楚。
——僅僅隻是沒那麼醜了。
但,月奴卻笑了,那個笑太過於惹眼,好像他隻是這樣說了,月奴就很知足一般。趙聖陵忽然向後退開了好幾步,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他剛剛都做了些什麼,心裏一顫,“我把最好的畫師請來了,走走走。”
月奴站起身來跟著他往外走,不去顧及周圍丫鬟的竊竊私語,她也知道這樣很怪異,做了十年的男人忽然穿上了女裝有多奇怪她自己也知道。
“月奴,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想我?”趙聖陵轉頭看她,意料之中的看到她渾身一僵,狐狸一般的眼裏閃過一絲惡作劇,“我可是有想你哦。”
月奴笑的有些生硬,“少爺說笑了,怎麼會想我這個醜八怪呢。”
“這倒也是。”趙聖陵很以為然的點點頭,“不過因為你最醜,所以我在看到美人的時候都會想起你一次呢,那樣就會覺得眼前的美人更美了。”
月奴渾身一震,很快的恢複過來,傷害已經是理所當然,所以那些偶爾的溫柔相待就越發顯的珍貴。不管怎樣說怎麼想,少爺竟然還是有想著她的呢,盡管是這樣的方式。
“宋小姐很美。”月奴試著轉移話題,“少爺是想娶她麼?”
趙聖陵點點頭,“是啊,不然我帶回來幹什麼,爹娘一個勁的煩我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卻還是心痛了,但是本來就應該是那樣的不是嗎,他趙聖陵隻要最好的東西,眼裏容不下一點瑕疵。她從未奢望過什麼,隻要他讓她一直呆在身邊三尺的距離就好了,隻要這麼看著他就好了。
“哦。”月奴淡淡的應了一聲,一路安靜的跟在他身後,他的後背挺拔且修長,在夢裏,她無數次的貼近貼近,卻始終隔著一道深淵。
遠遠看過去,庭院裏果然擺著一張書案,有人早早的就在那裏等了。再靠近一些的時候,就看到宋小姐換了一身衣衫,是淺紫色的,衣服上鑲著金片,尤為亮眼,加上那樣閉月羞花的容貌,足以叫任何男子為她傾國傾城。月奴眼底抽搐幾下,也好吧,站在趙聖陵身邊的人,如果是那樣的女子,不是很好麼?他愛美好的人和物,什麼都隻要最好的,那麼娶了這樣一個大美人,與他的人生應該也是無憾了吧。那樣的女子怕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得到,大概也隻有那樣的女子才配得上眼前的這個人吧。所以,如果他可以幸福,她也會覺得那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了。因為喜歡上他,所以隻是希望他幸福,這樣就很知足了,而隻是這樣想著,好像就可以不那麼在意。
“月奴你坐過去。”趙聖陵指著宋沉香邊上的空檔,“宋小姐你往邊上去一點。”
宋沉香眼裏明顯閃過一絲嫌惡,用眼白看著月奴,然後很不情願的往邊上挪了一點,“真討厭。”
聲音說的很小,但是月奴還是聽到了。苦笑一聲,她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討厭這樣的自己。如果可以傾國傾城,誰願意容顏似無鹽?
“開始吧。”趙聖陵坐在一邊悠閑的看著,畫師接到指令連忙彎了彎身子開始作畫。
眼前兩個女子,一個貌似仙葩,一個平凡無奇,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麼小王爺會想將這兩個人畫在一起,但是到底不敢問,隻得鞠躬精粹的開始作畫。暗暗忖度,也許小王爺這麼做是為了羞辱那個醜女人取悅那個美人,畫師自作聰明的有意將月奴畫的更醜了些。
月奴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眼神溫和且空寂,好像什麼都不能讓她上心一樣。趙聖陵坐在那裏,視線掃過兩個女子,忽然眉頭一皺,看著月奴那張太過於淡然的臉,莫名其妙的湧上一股無名火,“梁月奴!你給我笑一笑!”
月奴渾身一顫,牽強的扯了扯唇角,那個笑卻比哭還難看。趙聖陵忽然覺得很煩躁,他猛然站起來走到畫師邊上,看著已經畫好的人像,發現畫師似乎有意將月奴畫的更醜,一股怒氣上湧,不由分說的將那張畫撕的稀巴爛,“這畫的是什麼東西!”
吼完畫師,趙聖陵飛快的走到月奴身邊,伸出手去捏月奴的臉,“我要你笑一笑,不是要你哭!你做什麼笑的這麼牽強?”
月奴被他捏的生疼,伸手去擋,“少爺你放手啊,少爺!”
見她竟然敢反抗,趙聖陵猛然揪住她手腕,心裏跟著一顫,似乎覺得,一個男人的手腕怎麼會那麼細呢。然而顧不得去細想,他眯起眼睛危險的看著月奴,“你敢反抗?”
月奴打了個寒戰,眼前的趙聖陵很危險,也許,會危險到想殺了她。掙紮漸漸止息,兩個人誰都沒有動,月奴心口宛如壓著一塊碩大的巨石。
“不,少爺,我不敢。”終究是月奴顫聲回答,打破這有些詭異的氣氛。
得到這樣的答案,趙聖陵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一把鬆開月奴的手腕,向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三尺開外才瞪了月奴一眼,“聽著,給我笑的好看一些,本來就夠醜了!”
轉身走回座椅,趙聖陵努力忽略心裏莫名升起的那股陌生情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怎麼會去碰那個醜八怪呢?明明那樣醜,觸碰了就會髒了他的手的。
可是,他像是著了魔一樣,眼睛總是不經意的就看向了坐在那裏的月奴。
第一次覺得,其實……他也沒有那麼醜的不堪入目。
甚至,在他去華山學武的三年內,他從未忘記過月奴的存在。他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可是總在他努力不去想那個醜八怪的時候,他的臉就霸道的浮上來了,微笑皺眉歎息,一舉一動宛如他就在身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