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再現大一統(1 / 2)

中華民族之所以能長達數千年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中國之所以能成為四大文明古國中碩果僅存的國家,其根本在於有著凝合力極強的文化道統,在於這個文化道統派生出來的大一統的國家觀。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國家觀,由此,中西方的曆史學家在研究統一問題時,都給予了高度的重視,非但是重視,且作為經典的現象來加以闡述。

中國的大一統,是一種理念,一種顛撲不破的理念,一種為天災人禍所不能摧疑的理念,一種高於民族其他利益的理念。

中國大一統的實際形式,在曆史進程中並非一而貫之。由於政治、經濟、民族等多種變會的因素,常常使統一的國家陷入分裂的狀態,陷人軍閥、政客割地為王、各自為政的狀態。然而,深植人心的統一觀念一直蟄伏著,猶如被山火過後的野草,一旦春風化雨,便會破土而出,恢複盎然的生機,重新締造大一統的國家。

統一,分裂,相互交替,是事實。

統一終究戰勝分裂,終究是主流,那更是事實。

故而,羅貫中在《三國演義》的開篇中,將中國國家狀態的演進,用了極為簡練的八個字來總結,叫做:“分久必台,台久必分”。

英國史學泰鬥湯因比,用曆史哲學的語言,論述統一國家的第三特征是:“它們是一種‘集合,的表現—一而且是一種特剮顯著的集合的表現;它是在一個解體過程中以一連串的‘分散——集合——再分散’表現出來的;當人們對一個混亂時期屢次三番想遏阻它,但總是遭到失敗,眼看著局麵每況愈下,但是最後看見有一個統一國家成功地建立起來,總算限製著混亂的發展時,那些能及身見到這種局麵的一代人是多麼的向往和感澈啊!”(《曆史研究》)

兩種語言,敘述的是同樣的事實。

若用浪峰與波穀來比喻,統一便是浪峰,分裂便是渡穀,我們現在將要說的,就是南北朝的波穀向隋朝的浪峰推進的曆史階段,換言之,就是繼戰國末、三國末之後又一次從分裂走向統一的進程。

東漢政治糜爛,激起了社會大動蕩,引出了群雄逐鹿,逐鹿的結果是魏、蜀、吳鼎足三分,最終三家歸晉。建立統一大業的西晉是短暫的,由門閥大族壟斷政權造成的弊端,清談所帶來的務虛風氣,皇族內部爭權奪利的八王之亂,使西晉陷入比東漢末更為混亂的境地,不久政權便為匈奴族的劉氏軍事武裝所消滅。

西晉的消亡,使全國在整體上分裂為南北兩大板塊。

北方拉開了各族大爭戰的帷幕,其以匈奴、羯、鮮卑、氐、巴五個少數民族為主體,史稱“五胡亂華”,加上漢族,前後成立了十六國。後來,鮮卑族拓跋氏建立的北魏統一了北方。然而,好景不長,相繼爆發了各族大起義,在起義中崛起的高歡、宇文泰兩大軍事集團,將北魏分割為東魏、西魏。隨之,高氏、宇文氏又分別對東魏、西魏取而代之,建立了北齊、北周。北周滅掉北齊,再度統一北方。

南方為東遷的晉室殘餘力量所占據,重組了東晉政權。東晉雖擁有半壁江山,然並不穩定,外受北方威脅,內受軍閥威脅,在風雨飄搖中終結。在東晉之後,是宋、齊、梁、陳四朝相繼而立。

如此南北對峙的局麵,史稱南北朝。

從西晉的消亡,到南北朝的結束,分裂的時間長達兩個半世紀之久。

分久必合,這次合,是由楊堅所創立的隋朝來完成的。

楊堅出自北周,隋朝脫胎於北周。

楊堅的父親楊忠是早年追隨宇文泰的功臣,在北周立國後,論功行賞,晉升為大將軍,並成為掌握政權的關隴集團的核心成員,被賜姓普六茹氏,爵封隋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