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區內有水路和陸路兩種。

1.水路。

水路顯然最為重要,其主航道當然是長江,長江是我國第一大河流,幹流全長6300公裏,流經青、藏、滇、川、湘、鄂、贛、皖、蘇及上海等省、市、自治區。它的兩岸還有3600餘條大小支流和眾多的湖泊網羅了半個中國的廣闊腹地(圖一七)。在中國古代,這些河流湖泊便是天然的航道,將漢代甘青、巴蜀、荊楚、西南夷、吳越等整個長江流域聯係起來。故“徙邛筰之貨致之東海”、“蒟醬流味於番禺之鄉”。

四川是一個盆地,周圍高山峻嶺環繞,對外交通困難。故李白感歎道。“噫籲戲,危呼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但長江在盆地東部卻衝出一個天然通道——即峽江水道,因而峽江水道對於四川盆地與外界的聯係非常重要。

而峽江水道遊擺於叢山之中,江麵較窄,特別是巫峽以下,水流湍急,既為順江而下快速航向創造了有利條件,也給航行帶來諸多困難,自古以來對其評價各不相同。李白有“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慨,《荊州記》也說。“有時朝發白帝,暮到江陵,其間千二百裏,雖乘奔禦風,不以疾也。”但也有“朝發黃牛,暮宿黃牛,三朝三暮,黃牛如故”的歌謠,黃庭堅甚至稱之為“鬼門關”。現代研究者對於古代三峽航運也評價不一,有的評價很高,認為自先秦以來就是重要的航道;也有人對早期三峽航運進行過質疑。筆者以為在漢晉時期峽江航運條件好於後世,但也存在著一定的困難。

首先,當時由於自然條件良好,水道險灘遠少於後世。

據文獻記載,在先秦時期,峽江通道有過一次非常重要的疏通活動,據揚雄《蜀王本紀》記載。“望帝(杜宇)立(巴人鱉靈)以為相。時巫山峽而蜀水不流。帝使鱉令鑿巫峽通水,蜀得陸處。”此後其航運地位越發重要。

後世之所以認為峽江水道是一條險道主要因為存在眾多的險灘,而這些險。

灘多是後世形成的,漢晉時期並不多。峽江地區的人口在漢晉時期雖然有了大幅增長,對生態有一定的破壞,但自然生態環境總體情況還是相當好,森林覆蓋率達到80%以上,三峽間“絕多生怪柏,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榮峻茂,良多趣味。每至睛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良好的生態環境減少了山崩、山體滑坡和水土流失,而險灘主要是由山崩和支流的衝積物造成的,所以此時的險灘並不是很多,航運條件相對較好。

峽江地區最險峻的地方當屬瞿塘、巫峽、西陵三峽了,但這個三個地區在漢晉時期險灘也並不是多。據陳可畏先生考證,兩漢南北朝時期,瞿塘峽中有瞿塘、黃龍二險灘,“出廣西峽抵巫縣界,江中無險灘”,“巫峽(包括香溪寬穀)江內隻有新崩、石門兩個險灘”,西陵峽隻有流頭灘、狼尾灘、人灘、黃頭灘。所以漢晉時期峽江航運並無後日驚險。至唐宋以後,由於人口劇增,佘田農業普及,森林砍伐嚴重,造成生態環境惡化,山崩、山體滑坡導致險灘增多。

其次,從文獻資料來看,峽江也是一條重要的通道。

先秦之前,峽江航運的資料比較少,《戰國策》卷十四《楚策一》載。

秦西有巴蜀,方船積粟,起於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餘裏。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十人,與三月之糧,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餘裏,裏數雖多,不費汗馬之勞,不至十日而距捍關。

此文明確表明早在秦時峽江水路已經有重要的軍事作用。從考古資料來看,夏商周時期峽江水路在與外界的交流中已經表現得相當重要。此時期非本書關注時段,不予詳述。

西漢中期以後峽江水運交通資料多了起來,據表中資料,漢晉時期峽江水路多是與軍事戰爭相關,既然大規模的軍隊能一次性通過,峽江地區的航運條件應該不差。

再次,漢晉時期已有較為先進的船隻。上文已提到先秦時期已有方船、舫船行運於峽江,方船運糧、舫船載卒。至漢晉時期,巴蜀地區已經出現規模較大的造船廠。《晉書·王濬傳》載:。

武帝謀伐吳,詔濬修舟艦。濬乃作大船連舫,方百二十步,受二千餘人。以木為城,起樓櫓,開四出門,其上皆得馳馬來往。又畫鷁首怪獸於船首,以懼江神。舟楫之盛,自古未有。濬造船於蜀,其木柿蔽江而下。

此段話說明三個問題。一,巴蜀地區造船技術先進,能造容納兩千餘人大船,且可以馳馬,可見船體之大。二,此船為伐吳,蔽江而下,必然穿過峽江,如此大船都可以通過,可見當時峽江航道條件較好。三,“畫鷁首怪獸於船首,以懼江神”,表明鬼神思想在航運中較為盛行,進一步印證了上文所說的峽江地區流行鬼神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