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麼喊喊什麼喊?”他沒好氣地道,腳下踩著的劍光黃不愣登,仔細看去居然是一串串的銅錢:“令牌沒帶啊?口訣不會啊?有什麼事情不會進了大陣再說,在外麵嚎個什麼勁兒呢!”
這修士生得圓圓臉、圓圓身,穿一身黃澄澄絲綢衣裳,簡直就是個大個兒的銅錢。銅錢腰間懸著個玉牌,正麵刻著“太一殿”,背麵刻著“錢真毫”,顧清玄一邊想著這名字挺符合對方氣質,一邊顫著聲音做出驚魂未定的悲容:“死……死光了……所有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什麼死光了?”
聽到這話後銅錢——哦不對,是錢真毫——大吃一驚,臉上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顧清玄揣測了一下神殿對自己那個陷阱的稱呼,發覺毫無頭緒,便幹脆結結巴巴道:“就是……就是去……去……”
他“去”了半天,舌頭幾乎像是被打了結。錢真毫不耐地打斷了他的話:“是不是去尋仙緣的?”
顧清玄稍稍鬆了口氣,趕忙點頭。
“所有人都死了……汝陽真人,懷德長老……都死了……”他數著寥寥幾個自己知道的名字,很快又像是說不下去似的哽咽住了。
錢真毫這時候已經從初聽這消息的震驚中恢複少許,他皺起眉頭,敏銳察覺到其中的異常之處,懷疑地道:“不可能吧?如果他們都死了,太上掌簿長老肯定會通知殿裏的……而且如果長老和汝陽全都隕落,你小子又是憑什麼能活下來的?你的修為可還不到他們兩人的零頭!”
“我是……跑得太慢了才撿回一條命……”
顧清玄早就想好該如何說了,他斷斷續續地說著話,臉上浮出了羞愧的神色:“……弟子沒有趁手法寶,修為又有些低,半途上因私事與人口角讓長老丟了下來,就一直在後麵遠遠跟著……好容易跑到附近,就看見……就看見……”
他握緊拳頭,作出了一副又悲又怒的模樣:“——那所謂的仙緣根本就是個陷阱!”
“所有人都被一個光罩困住了,根本逃脫不得,罩中又是火光、又是颶風,我隱約看見罩中結出了蒼龍逐日界的模樣,但結界維持了片刻之後便突然碎裂……”
錢真毫的目光立刻變得凝重起來,蒼龍逐日界他是知道的,是殿中一個較為常用的集體性防禦陣法。被困在光罩中的人們結出此界,肯定是想抵禦住外界襲來的烈火和颶風,一旦光罩破碎,躲藏在其中的人又該如何是好?
他問:“接下來如何?”
“如何……我看不太清具體如何……”
顧清玄放低了聲音,囁囁喏喏地心虛道:“那些火光颶風太可怕了,我離得那麼遠,都感覺到有淩厲灼熱的氣息向我撲來……我不敢往前走……”
錢真毫立刻知道他是怕擔責任,直接對他說:“你不過是個築基修士,就算到了光罩前麵也沒用,殿中不會責怪你的,看到了什麼直說就是!”
他眼前“裴安遠”緊繃的脊背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我其實也沒看到什麼……”顧清玄回憶著那天神殿裏的修士們臨死前露出的本事,斟酌著說:“……除了那些光影之類,就隻記得火光之中浮出一本簿冊……”
他還在想著該如何形容那本沒出場多久就隨著主人一起領了便當的書,錢真毫便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簿冊?你確定你看到的是一本簿冊?”
錢真毫追問著,完全是一副天塌了的模樣,看到顧清玄點了點頭,他本就慘白慘白的臉色立刻更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