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關山出解除催眠的口令後,在江問源的眼中,關山的身形漸漸縮一圈,那張臉幾經扭曲變形,最後完全變成了另一個身材瘦得有些過分、長得有些賊眉鼠眼的三十歲男人。江問源眨了眨眼睛,對身邊的陳顏問道:“你看關山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陳顏對著關山仔細端詳了一會,“沒看出什麼變化啊,他一直都是這副模樣。”
江問源:“……”真是難為你了,看到自己被這樣的人冒名頂替,還能保持冷靜。
時刻和催眠保持對抗狀態是一件非常耗神的事情,催眠解除之後,江問源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後遺症便出現了,他感到腦袋一陣陣的抽疼,他對陳顏道:“我先睡一會,兩個時後叫醒我。”
江問源這一覺睡得很沉,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麵的色都暗下來了。
陳顏不知道去哪裏弄來一個舊式的煤爐子,爐子放在窗戶邊,窗戶打開一道窗縫透氣,爐子上架著一口砂鍋,正在煲砂鍋粥,粥裏添有不少材料,滿屋子都是淡淡的粥香味。
陳顏守在砂鍋旁,一直都有留心著江問源的情況。江問源這邊剛有動靜,她第一時間來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大衣披到江問源身上,“你醒啦,剛好粥也熟了,稍微涼一下就能吃了。”
“為什麼不叫醒我。”江問源默默在心裏給自己敲一記警鍾,因為有陳顏在,所以他就放鬆了警惕,連鬧鍾都沒定一個就直接睡了。
“江哥您這就冤枉陳顏了。午飯時陳顏就叫過你起床,但是你睡得很沉,完全叫不醒。”秦啟月守在爐子旁,朝距離江問源的床最遠的角落看過去,關山陰沉地坐在角落裏,看到江問源醒了也一動不動,他的臉上和身上都有傷,除了臉上那一拳是秦啟月揍的之外,其他都是被陳顏揍的。秦啟月沒想到陳顏一個嬌滴滴的姑娘,揍起人來竟然那麼凶狠,關山差點沒把半條命交代在陳顏手裏。
江問源穿好禦寒的衣服,在桌旁坐下,熱騰騰的粥便送到了他的手上,陳顏的服務可謂周到至極。江問源口口地喝著八鮮粥,他已經有九個多月沒喝到這麼美味的粥了,以前每當他生病難受時,總是沒有食欲,陳眠琢磨搗鼓了很久才練就一手煲粥的好手藝,每回都給生病的他煲易入口又營養的八鮮粥。
江問源剛喝下幾口粥,熟悉的鮮味不斷刺激著味蕾,他感覺眼眶澀澀的,淚腺不受控製地湧出淚花。陳顏掏出手帕,輕輕為他拭去眼淚,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意,“江哥你是不是貓舌啊,都被燙到流眼淚了。你慢點喝呀,我們都吃過晚餐,這鍋粥都是你的,管夠呢。”
江問源知道陳顏這是在提醒他不要露出破綻,他們明明是彼此生命中關係最為密切的人,經曆了生與死的訣別後,奇跡般地在這個地獄一樣的世界重逢,可是他們卻不能表現得太過親近,還不得不裝作陌生人。
江問源心裏難受得厲害,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陳顏,想知道陳顏為什麼會以類似鬼附身的形態出現在遊戲中,想知道陳顏現在究竟過得怎麼樣,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問,還必須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我睡了一整個白,你們可別告訴我,你們一直守在我身邊,什麼收獲都沒有。”
江問源和陳顏都克製得太好了,對人心有著敏銳洞察力的秦啟月都沒有發現異常。秦啟月在江問源對麵坐下,語氣裏帶著的興奮感,“我來吧!我們今下午有重大發現!”
秦啟月款款而談:“賈棋手的手上有刻刀留下的傷口,雖然他解釋是給女兒刻牌位留下的傷口,但我還是對他保持懷疑。賈棋手不準我們繼續調查自動國際象棋機,沒不準我們調查別的事情,所以我們把目光轉向了賈棋手的妻子和前妻,希望能從這兩人身上找到線索……”
賈夫人是一個有些木訥的女人,她給人的感覺,比賈管家還要更像一位一板一眼的管家。賈夫人沒有主見,她的生活全是圍繞著賈棋手和悅棋、愛棋兩位繼女而轉。和賈夫人這個稱呼相比,也許保姆這個詞更適合形容賈夫人在賈家的狀態。
在賈夫人和生下雙胞胎姐妹的前妻之間,賈棋手其實還有過兩段感情,她們一個熱情如火,一個是嬌滴滴的公主,比起木訥的賈夫人,她們更能討男人的喜歡,賈棋手和她們來往時也過得很愉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賈棋手都沒能和她們修成正果,最後他選擇了隻見過兩麵的木訥無趣的賈夫人成為他的妻子。
賈棋手和賈夫人的夫妻關係相敬如賓,賈夫人也把賈家打理得井井有條,讓賈棋手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國際象棋中,即使經常會被丈夫冷落,賈夫人也從不抱怨,她默默地為賈家付出她的全部人生。
由於生性木訥,賈夫人很容易套話。秦啟月和陳顏從她口中套出了不少值得推敲的情報。
賈夫人成為賈棋手的妻子已經有十年的時間,可是她卻一次都沒有見過賈棋手的前妻,賈棋手的前妻從來沒有來探望過她的兩個女兒。
這次賈棋手為兩個女兒廣邀國際象棋棋壇的友人,舉辦隆重的宴會。賈棋手那位從未露過麵的前妻終於傳來消息,是找到當年製造自動國際象棋機的科學家的後人,要修好那台自動國際象棋機,作為賀禮送給她的女兒。
借這個機會,賈夫人對賈棋手提議,讓他邀請前妻來參加宴會。這場宴會是悅棋和愛棋邁向國際象棋棋壇的第一步,對她們而言非常重要。賈棋手和前妻離婚已經超過十年,賈夫人對他們曾經的夫妻關係早就不介懷了。
可是賈棋手並沒有答應賈夫人的提議,賈棋手的前妻沒有出席宴會。更奇怪的是,賈夫人也始終沒有見過修理自動國際象棋機的周工程師和談助理。
昨晚秦啟月和陳顏、關山和賈夫人道別時,秦啟月不經意地對賈夫人提起賈棋手雕刻牌位的事情,“今早上我見到賈棋手的時候,看到他手上有一道很深的刻刀傷口。賈棋手親手為愛女雕刻牌位悼念亡魂,他們的父女情令人感動,可是現在大雪封山,萬一賈棋手傷口感染破傷風,恐怕兩位千金的亡魂也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