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的時間,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江問源在心裏默數,每數一下,他的心髒就驟然縮緊一下。江問源一直數最後一秒,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江問源一直藏在囚服下的右手,手裏忽然一鬆,他顧不得骨偶可能會被人看到,顫抖著抽出握著骨偶的右手。骨偶雖然沒有四肢末端的細節,但它的身體部件是完整的,可是江問源現在看到的骨偶,就隻剩下一顆腦袋,腦袋以下的軀體,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用陳叔叔開口,江問源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麼。圓桌遊戲的本體沒有藏在祭台上,他的推測是錯誤的。陳叔叔將骨偶的力量作為代價,以一己之力承擔江問源犯下的錯誤。
骨偶的腦袋在江問源的掌心裏滾了半圈,陳叔叔虛弱的臉正對著江問源。陳叔叔已經無法睜開眼睛了,他嘴唇微動,像是缺水的魚,聲音無比虛弱,努力地想要對江問源話,“你……沒有……”
陳叔叔沒能把最後的遺言完,骨偶的腦袋就像被敲碎的雞蛋,裂痕瞬間爬滿整顆腦袋。炸開的碎片化作光點,江問源伸手想要去抓,卻抓了個空,最後連那些光點都消失了。
陳叔叔消失了,滿腔的悲傷幾乎壓垮江問源的心理防線。他的眼眶辣得生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他也不能流淚,接下來的路會更艱難,他隻能一個人繼續走下去。陳叔叔已經走了,他不能再失去陳眠了……
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犯罪者聚集到祭台下麵,江問源強壓下翻湧的情緒,收起悲傷的表情,戴上麵無表情的麵具,轉身走下祭台。江問源做出查看祭台的反常行為,就沒想過能繼續隱瞞玩家的身份。主動暴露玩家身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的時間有限,絕不能讓其他玩家妨礙他尋找圓桌遊戲的本體。想要做到這一點,這就要看接下來江問源要怎麼應對聚集到祭台下的犯罪者了。
江問源踏下最後一級台階,雙腳重新踩在厚重的大地上,他微微抬起眼睛,便看到兩個熟人就站在他麵前。1號和09號並肩而立,他們的目光都牢牢鎖定在江問源身上。大概是1號這些的表現,積威甚深,其他對江問源感興趣的人都站得比較遠,沒人敢過來打擾他們。比較有意思的是,先開口的人並不是和江問源十分熟悉的1號,而是和江問源話不超過三句的09號。
09號玩家的馬甲是個白種人,男生女相,長得十分陰柔,還留著過肩的中長發,若是不開口,還挺有雌雄莫辨的感覺。不過當他有些粗獷的聲音響起,就不會再有人對他的性別產生懷疑了。09號對江問源露出微笑,“號,你是玩家?”
09號簡單粗暴的提問完全沒能影響江問源,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張口就來,聲音還挺大,祭台附近的犯罪者們都聽到了,“我是玩家。”
能走到終局的玩家沒有人是直腸子,江問源角色的罪行在大部分玩家那裏大概已經不是秘密,當他無厘頭打出直球時,反而會讓玩家們想多。其中想得最多的那個人,莫過於見識過江問源種種表現的1號。
1號懷疑地審視江問源,篤定地道:“我不信你是玩家。”
09號剛才還沒從江問源的回答反應過來,這會聽到1號的話,也來了些興趣,“哦?怎麼?”
1號沒有在大庭廣眾下滔滔不絕的習慣,幾句話點明重點。
“號的行為模式和玩家不符。他的罪行在玩家當中已經不是秘密,如果想走第一條通關路線,他必須死死捂住玩家身份;就算要走第二條通關路線,那也該在遊戲前中期低調行事,想辦法找出其他玩家,逼迫他們去找圓桌遊戲本體,用他們來排除一部分錯誤選項。沒有任何收益就暴露玩家身份,號做不出這種事。”
09號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1號,你對號的評價貌似還挺高啊。”
1號想到昨被江問源點出他破綻的事,表情不由地拉了下來,“那你倒是,你為什麼覺得號是玩家。”
江問源的路被1號和09號一左一右擋住,硬拚必定會受傷,受傷就會影響行動,他隻能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聽著1號和09號把他當做談資,對他評頭論足。
09號始終無法完全放棄對江問源的懷疑,但他也沒辦法服1號,1號認為,江問源的反常,是04號得知自己被盯上後,使用玩偶造成的,圓桌遊戲的玩偶千千萬,有個能控製NP的玩偶也合情合理。1號的推理放在正常的情況下,其實是沒有問題的,隻是江問源有陳眠這層變故在,才會超出1號的想象。
兩人的談話,最終以1號的話作為終結,“今獻祭的人選已經有了,就算你懷疑號,我今也不會把他送上祭台。”
09號察覺到1號的不耐煩,便不再多語,隻是在他離開之前,破有深意地望了江問源一眼。1號和09號一走,其他看熱鬧卻沒看懂的犯罪者,也陸陸續續地走掉不少。江問源不給那些還想找他樂子的犯罪者機會,找準人群中的空隙,飛快地離開了祭台。
江問源錯過了早餐,還好飯堂的飲用水是一4時供應的,他補充好水分,從餐具回收處順出一把餐刀,打磨鋒利後藏在左手指間。接下來他要盡量接觸每一個還活著的犯罪者,經過早上的騷動,指不定和犯罪者進行接觸時會有衝突,帶上防身武器總歸不會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問源接觸犯罪者的行為太過匪夷所思,割喉殺手不得不謹慎以對,今沒有繼續收割犯罪者NP的命。雖然今不再有人死於割喉,江問源和某些犯罪者接觸時,還是免不了產生肢體衝突,半下來,江問源身上也有好些地方掛彩了。
夕陽西沉,時間一分一秒地朝著傍晚六點接近。
江問源幾乎把所有犯罪者們都找了一遍,和他們進行簡單的交談,現在就剩下幾個藏得很深的犯罪者和04號沒找過。
04號副人格知道江問源是玩家,也沒有刻意躲著江問源,可是江問源卻始終沒來見他。04號副人格感到很焦躁,他不知道江問源到底想要做什麼,是要借他來演戲,洗脫自己是玩家的嫌疑嗎?04號副人格在很多事情上沒有主人格那麼敏銳,可他還是察覺到自己昨露出破綻,已經被其他玩家視為今的祭品。
江問源到處發瘋的時候,04號副人格也沒有坐以待斃。1號在祭台下放話今不會讓江問源上祭台時,04號副人格就在附近,想來其他玩家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所以04號副人格想要活下去,隻能另找替身,他瘋狂地想要找出1號和09號以外的玩家,可是活到第六還沒被淘汰的玩家,一個比一個狡猾。一整下來,04號副人格始終找不到任何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