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你去醫療區!”
死裏逃生的少年一把將站立不穩的他攙了住,沒容他拒絕,就將他打橫抱了起來,飛快地衝進了軍艦。聽著耳旁對方胸膛裏猶如擂鼓的心跳,赫洛心裏五味雜陳。
迄今為止這麼抱過他的隻有沙耶羅一個,眼下他已經長成了一個二十一歲大男人了,假如沙耶羅還對他這麼幹,他都會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卻被抱在十幾歲一個毛頭小子的懷裏,多少讓他覺得有些怪異。
沒等白鷹站穩,赫洛就晃晃悠悠地撐起身體,躺進了醫療艙。
一陣消毒霧氣迎麵噴來,赫洛不得不緊閉雙眼,抿著嘴唇,任由那些機械手臂三下五除二地將他的衣服扒了個精光。
透明的玻璃艙蓋下霧氣蒸騰,使青年裸/露出來的軀體若隱若現,他側臥在裏麵,鮮血沿著大腿淌下來,豔麗得觸目驚心。
這姿勢顯得格外誘人,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聯想到那攝像機裏的畫麵,下意識地扭過頭去,餘光卻像被勾子勾住了一樣往玻璃艙裏鑽。
那人患有白化病的身體固然稱不上完美,但此時任憑誰一眼看去,便都會覺得眼前的並非活人,而是一尊冰雕鑄成的藝術品,脆弱得好似一碰就會碎裂,但碎裂之姿必是驚心動魄的淩厲絕美。
白鷹伸出手,隔著玻璃打量著眼前人脊背上妖冶的飛魚刺青。銀色的特殊染料使細小的鱗片在暗處也閃爍著幽幽的光點,宛如一條會隨時一躍而起的活物——當然,假如忽略掉那幾個順著青年起凸的脊骨挨個釘下來的鋼釘的話。
是什麼樣的執念可以支撐一個人接受風險這樣高的身體改造手術呢?
把整根脊骨從體內剖出來,釘上人工培育組織?
他想也不敢想假如那些鋼釘鬆動或者老化,對方將會承受怎樣的痛苦。
都是為了可以適應外太空嚴酷的環境,為了那個人。
他莫名好奇起那個在錄像裏替赫洛一筆一劃地刺下紋身的那個男人。
他叫什麼?
沙耶羅?
他聽過他的名頭——那個傳聞中曾是十五年前的星際核戰中德國新納粹軍特種部隊裏的頭號恐怖角色,在戰爭結束後被判成戰犯入了獄,後來被神秘勢力保釋,又輾轉加入“荊棘天堂”集團,成為他們最出色的人形兵器的家夥。
他們是親兄弟麼?可明明……一點也不像……
白鷹隔著玻璃盯著青年柔和的側臉心想著,恰在這時,裏麵的人動了一動。唯恐被看作一個喜歡窺視別人的變態,他不好意思地溜了出去。
———激光縫合皮肉的焦味聞起來就像烤肉。
赫洛在短暫的意識模糊後醒來,冒出來這樣一個荒唐的想法。
用手背遮擋了一下耀眼的無影燈,他慢慢睜開眼睛,從玻璃的反光裏看到自己腿上的傷口,觸目驚心的鮮紅使他感到一陣眩暈,持起凝血器的手也有些顫抖,真是諷刺———作為星際傭兵這樣一種高危工作者,竟然暈血。
有勇氣接受風險那麼高的大手術,卻害怕給自己處理傷口…真可笑。
“我不允許你再受傷了,赫洛。”
心像濕漉漉的毛巾擰成一個結,他閉上眼睛把傷口包紮好,胸口酸得要命。洶湧的思念來得那樣猝不及防。
他推開醫療艙,全身□□地走出來,顧不上穿衣服就打開了那個攝像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