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慢慢敘談別後情景,我就不打擾了。若需要我時,隻管召喚我便是。』說罷飄然轉身出門而去。
三人下得船來,前行了幾十步,轉過一片密林,但見一座高樓,巍然矗立。
走近一看,那高樓底層是密密的木柱,每根都有一人環抱粗細。二層修建在木柱支撐起的樓板平台上,也是全木構築,遍布紅黑兩色的彩繪,雕梁畫棟,富麗堂皇。二層之上的屋頂分外高聳,似乎還隱藏著三層一般。想必是因為這裏地氣潮濕,才修築高樓居住以隔絕濕氣。
三人沿著樓梯曲折而上,樓上傳來一陣錚錚的琴瑟之音,聽上去像是信手亂彈,不成調子,但樂聲中傳遞出的那種焦躁、煩悶、委決不下的情緒,卻表達得清清楚楚。
穿過正堂,進入後廳,隻見廳中席上端坐一個女子,似乎百無聊賴地撫弄著案上的一具錦瑟,不是別人,正是晏薇。
晏薇看到他三人進來,停了手,微微張著嘴巴,不敢輕易相信地待在當地。
坎兌公子瀟灑一笑,道:“你們慢慢敘談別後情景,我就不打擾了。若需要我時,隻管召喚我便是。”說罷飄然轉身出門而去。
黎啟臣約略說了車上和竹屋中情景,童率早已等不及,忙問晏薇道:“你那邊呢?到底是怎麼回事?”
晏薇道:“跟你們差不多,也是被囚在馬車上,但隻有腳被縛住,口眼耳都無礙的,他們對我照顧得倒也周到,茶飯湯藥都不缺,言語間也彬彬有禮,隻是無論我問什麼,他們都不肯說。”
童率笑道:“你倒是挺享福的,不比我們受苦。”
黎啟臣道:“原該這樣的,對姑娘總要溫柔些才是正理。”
晏薇續道:“到了這裏,就見到了那個坎兌公子,他讓我留在這裏給他治病。”
童率奇道:“他有什麼病?”
晏薇撫著那錦瑟,輕輕弄出一些淩亂破碎的聲音,聽著令人煩躁,有點心不在焉地道:“說不好,看脈象似乎也是寒證,但比公子瑝的嚴重得多,證候也不盡相同……”
黎啟臣雙手按住她的手,止住樂音,問:“你答應他了?”
晏薇輕輕搖頭:“並沒有,我隻是不喜他這種請醫生的方式,兼之沒有看到你們,所以不肯給他醫治。他倒也不強迫我什麼,說是如果我要走,他便遣人送我出穀;要留著,也悉聽尊便,隻是不肯透露你們兩個的行蹤,還拿走了父親留下的那片縑帛去抄錄,說是醫者見死不救,病家隻好自救……”
童率道:“這人好生奇怪……”
晏薇又道:“他話裏話外似乎暗示著你們在他手裏,隻要我肯為他醫治,便放你們自由,但又從不挑明,隻讓人猜疑。”
黎啟臣一笑:“他有病求醫,自然要醫生心甘情願才能放心,不能要挾,若醫生有一點怨懟,豈不是將自己的性命拱手讓出去了嗎?”
晏薇點頭道:“正是呢,所以我見不到你們之前,既不能走,也不能答應他,隻這麼幹耗著……其實,就算是我想醫治,也全無半點把握,他的脈象很是奇特,隻怕是父親都不一定敢應下來……”
童率奇道:“那他為何又把我們放出來了?你允了他什麼了嗎?”
晏薇睜大了眼睛,顯得很是困惑:“沒有啊,他什麼也沒對我說過,隻突然就帶你們兩個過來了。”
這一下連黎啟臣也不知道這坎兌公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了。他這一番做作,自然是想要晏薇給他治病的,若讓晏薇和他獨處,每日好言勸說,再以病痛讓晏薇生憐,隻怕過上幾日便能勸得動晏薇。更何況有病求醫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何必又是迷藥,又是囚禁的,若派人直接相請,隻怕晏薇未必不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