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坎兌公子已經全身是汗,蜷縮得像一張弓,眼神迷離,神誌也似乎不清醒了。兩隻前臂像被桎梏住一樣,緊緊貼在一起,舉在胸前,兩手攥成拳頭,頂在咽喉上,脈門完全被擋住了,晏薇用力去掰,卻掰不開。童率也去幫忙,哪知道竟也無法把他兩手分開。
晏薇摸了摸坎兌公子頸部的脈搏,又用食指沾了一下他額上的汗,用中指對著搓撚了幾下,又湊到鼻端聞了聞,繼而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黎啟臣大急:“別——”伸出手來攔擋,身體失去平衡,險些將浴桶掀翻了。
晏薇一臉迷惑地看著黎啟臣,又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他為何這麼惶急,柔聲道:“就算他身上有毒,汗也未必有毒,就算汗中有毒,舔一下也無妨的,你無需急成這樣。”
黎啟臣大叫:“來人!”
外麵的仆從應聲而入,竟有七八人之多。這些人似乎早已見慣這情景,七手八腳地抱過幾床錦被,堆在坎兌公子身上。又取出一匹白素,要將坎兌公子和床縛在一起。
晏薇大驚:“你們這是幹什麼?”
仆從之中,一個年歲較大的人回道:“他這病常犯,等下還要鬧得厲害,搞不好會暴起傷人,隻能這樣,熬過這個時辰,自然就好了。”
晏薇不知就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動手。
隻見那坎兌公子的一雙眼睛似乎張了張,盡力地想要抬起頭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淒楚和無助,讓人動容。
隻稍微安靜了片刻,坎兌公子又劇烈抖動起來,口中嗬嗬有聲,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也似乎在強力克製。隻見他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連帶著他身下的這張輕小的苓床也跟著抖動起來,撞擊著地板,得得作響,似乎馬上就要散架。
晏薇看此情景,忙取出一塊砭石,將砭石的頭部在身旁燈盞上約略一炙,又輕輕沾了一點燈油,用手指試了試溫度,除去坎兌公子的鞋襪,便向足底正中的湧泉穴刺去。隻見坎兌公子全身一陣抽動,隨即抖動似乎緩和了下來。晏薇見有效果,又在另一隻腳上如法炮製。
坎兌公子不再劇烈抖動了,隻全身還在輕微顫動,痙攣著像一片風中的枯葉,抱緊的手臂似乎也鬆弛了下來。
晏薇把錦被掀開一角,摸了摸坎兌公子的脈搏,對那些仆從道:“把他解開。”幾個仆從麵麵相覷,誰也不動手。
黎啟臣沉聲道:“解開吧,不妨事。”隻見那年長的仆從點點頭,使了個眼色,其餘那幾個仆從才七手八腳忙活起來。
晏薇又道:“把他衣服也解開。”
坎兌公子瘦削的胸膛袒露了出來,皮膚微微泛著青白色,肋骨根根分明,肌膚上盡是豆大的汗珠,一線紅繩掛在頸中,想必是用來穿玉的,此時那玉已經墜到了脖頸後麵。
晏薇換過一對更小的砭石,在熱水中略浸了一下,雙手如穿花蝴蝶一般,連點坎兌公子胸前十幾處穴道,隻見坎兌公子一聲呻吟,兩臂向左右一攤,眼睛一翻,昏死過去。
那年長仆從大急,叫道:“你幹什麼?!”伸手去扳晏薇肩頭,把晏薇拉得一踉蹌,幾乎摔倒。
童率急忙抱住晏薇,繼而手臂一探,手指如鷹爪,扣住了那年長仆從的咽喉,喝道:“你住手!”
黎啟臣見形勢一觸即發,忙大聲喝道:“都別動手!”把那幾個仆從驚得一愣,童率也緩緩垂下手來。
晏薇卻自顧自搭著坎兌公子的脈搏,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頭道:“他沒事兒了,不信你自己摸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