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啟臣有些緊張,按住劍柄,緊跟在公子琮身後。
後廳的門虛掩著,公子琮輕咳一聲,說道:“虞公!有故人拜訪!”停了一下,不見有回應,於是把門輕輕推開半人寬,向內看去。裏麵黑漆漆的,不見人影,也沒有任何動靜,公子琮索性把門推開,走了進去。
沒有人,但是案上酒漿尚溫,人一定離開未久。
四人四下看了一圈,見無異狀,便轉身出門。
剛一踏出門口,隻見一片粲然精光閃耀人眼,二十餘柄矛圍成半圓,矛尖劃出門口三尺直徑的方寸地,密不透風,把四人圍在當中。
順著矛柄看過去,二十多個兵卒,弧形排開,人人衣甲鮮明,個個一般高矮,一動不動。每個人的手都穩穩地持著矛,連矛尖都沒有一絲顫動。
突然,中間的兩個兵卒略略向兩側分開,露出來兩個人,前麵是個青年將軍,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後麵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公子琮卻並不驚慌,隻是笑道:“虞公,這是迎接故人的禮數嗎?”
那老者尷尬一笑,目光左右掃了掃,又看了那青年將軍一眼,用手撫著須,沉吟著並不說話。
黎啟臣怯怯地叫了聲:“大哥……”原來那青年將軍就是黎啟臣的兄長,黎稟臣。
那黎稟臣冷笑了一聲,說道:“這裏沒有你的大哥,我是將,你是囚,如此而已!”說完便以下頜示意左右,說了聲,“拿下!”
公子琮左手一伸,叫道:“且慢!”右手從頸項中拎出‘雙龍化魚墜’,說道:“我是公子琮!‘雙龍化魚墜’在此,各位須得聽我號令!”說著向晏薇一使眼色。
晏薇有些遲疑,但還是從頸中拿出了“雙龍化魚墜”用手舉著,薄薄的一點青色,像雨水洗過的晴空。
黎稟臣似乎有些詫異,眯起了眼睛,隻是盯著晏薇的手,似乎在仔細辨認那“雙龍化魚墜”的真假。又盯著晏薇的臉看,輕聲說了句:“原來是個姑娘……”
黎稟臣思忖了片刻,沉聲說道:“我奉大王密令,押解身有‘雙龍化魚墜’之人回懷都!拿下!”
公子琮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呆了半晌,歎道:“好吧,我們跟你走……”
黎啟臣也有點不知所措,看著黎稟臣。
黎稟臣歎道:“你是逃犯,也要一起押解回懷都……”
黎啟臣手按劍柄,盯著黎稟臣,似乎猶豫著要不要動手。
黎稟臣輕輕歎了口氣,直視著黎啟臣:“難道真要動手嗎?你好好衡量一下,大家還是省些力氣吧……”
黎啟臣苦笑一聲,道:“罷了……我跟你走就是。不過這孩子……”他伸手一指烏階,“是我們路上收的奴隸,你放他走吧!”
黎稟臣轉頭看向烏階,烏階也坦然地看著黎稟臣,眼中一片平和,並無畏懼。
黎稟臣走上前幾步,輕舒猿臂,一把抓著烏階轉了個身,拉下他後頸衣領,隻掃了一眼,便驚道:“他是‘三匠妾奴’之後?”
還未等黎啟臣回答,烏階手肘向後一挺,直戳黎稟臣肋下,黎稟臣一躲,手上便鬆了,烏階輕輕巧巧一轉身,便脫離了黎稟臣的掌握,躲到黎啟臣身側。黎啟臣略略張開手臂,護住烏階。
這幾日烏階跟著黎啟臣學武,雖然時日尚短,但他資質上佳,又十分刻苦,儼然已有小成。此時,烏階對黎啟臣說道:“求你了,大哥……”
黎稟臣飄然回到隊列原位,略沉吟了一下,對烏階說:“你走吧!但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烏階一怔,看了看黎啟臣和公子琮,見兩人都對他點頭示意,便行了個禮,昂然向正門走去。走過黎稟臣身邊的時候,烏階抬頭看了黎稟臣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憤恨,隻一瞬,便轉過頭去,再不回顧,大踏步地走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