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薇有些慌亂,右手撫頸,隔著衣服摸著那玉,囁嚅道:“並不是給我,隻是借我護身用的……”
說著說著,不覺已經到了凡城城下。
城外是密密匝匝的難民,個個衣衫襤褸,坐臥路邊,總有數百人之多,遠遠便聞到一股酸腐惡臭。
靠近城門,有個粥棚,大灶中濃煙滾滾,巨釜上白氣彌漫。
透過城門,卻見城內人流如織,熙熙攘攘,一派繁華景象。
公子琮皺了皺眉頭,對烏階道:“車不要了,車上的東西,散給他們吧。”
烏階依言停了車,大聲說道:“公子說了,這些是賞給大家的,快來拿吧!”
難民們一擁而上,瘋了一樣搶東西,身強力壯的把體弱無力的擠到了後麵,隻一瞬間,車上吃的用的,便被搶了一空,一個少年什麼都沒有搶到,又被人推倒踩了一下,坐在泥水裏掙紮不起。
晏薇看了心中惻然,想要回身去管,被黎啟臣一把拉住。
黎啟臣緩緩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但神情很是堅決。
這批難民,和之前遇到的兩批不同,那兩批人不管怎麼困苦,心境上尚屬平和。而這批人,想必是在城外困得久了,每日以薄粥果腹。可城門之內,則是安樂繁華景象。一門之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怎能讓人不生戾氣?一個應對不當,就是一場暴亂,還是盡快入城為好,不能橫生枝節。
隻見公子琮已經大步走向城門,黎啟臣忙拉著晏薇快步跟上。
城門自然是沒那麼好入的,兩個胥吏一左一右,把守城門。
其中一人攔住公子琮問道:“你是什麼人,有入城符信嗎?”想必是見到公子琮衣履光鮮,言語間很是客氣。
公子琮回答道:“沒有。”說完靜靜看著兩人,等待他們發話。
“為什麼進城,去找誰?”另一個胥吏說。
“找金匠虞飛。”公子琮說。
兩個胥吏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問道:“找他做什麼?”
公子琮一笑:“自然是有金器要讓他打造。”
“你認識他嗎?”那個胥吏又追問一句。
“十年前就認識了,那時候他在我府上住了三個月有餘呢……”公子琮語氣中似乎有些感慨。
黎啟臣見他們一對一答說個沒完,便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分別塞到兩個胥吏手中,說道:“行個方便吧!”
兩名胥吏心下會意,互相點了個頭,也不說話,隻讓開了路。
“我們這是去哪兒?真要去找那個虞飛嗎?”黎啟臣見公子琮似乎熟悉道路似的自顧自前行,疑惑地問道。
公子琮回身答道:“是啊,我們手頭的值錢物事隻有幾塊金餅了,價值太高,不好用,也容易惹出是非,總要夾剪或兌換成小塊的才好。總歸是要去金鋪的,況且還是故人。”
黎啟臣眉頭微蹙:“可是……”說了這兩個字,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公子琮道:“那是個耄耋老人了,就算收到我鴿子上的信息,不來穀中也是情理之中的。也許是因為這場大旱吧,很多人大約沒有心思找什麼寶藏,或者說,保命都來不及,哪有心思找什麼寶藏。畢竟是大災之年,一鬥米要比一斛珠實用得多……”
黎啟臣一想也是,這麼重的災情,那些鴿子可能大半已經落入人腹,隻怕根本沒有命飛到這裏。
這是個兩進的院落,看著比周圍的民居更講究些,卻並不是店麵模樣,唯一和住家不同的是門口掛著金鋪的幌子。想必是因為金鋪並不是天天有生意,無須有專門的店麵,便和住家合二為一了。
院門敞開著,正堂裏也沒人,穿過正堂,來到後院,還是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