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時不可失,不求何獲(1 / 3)

忽然,一朵梧桐花無風自落,恰好也落在那人腳前,那人俯身將花拾起,月光照著他白皙俊美的臉,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正是黎啟臣。

夜已深了,晏薇卻怎麼也睡不著。

天時雖是盛暑,但這裏地勢高,入夜後還算涼爽。若說是因為擇席,可在其他地方卻並不這樣,或者……真的是因為這裏的地氣和女子不相宜嗎?晏薇越想越是煩躁,索性披了衣服來到窗前吹風。這裏的客室雖不是高樓,卻是建築在高台之上,窗台離地麵也有將近一人高,憑窗向外望去,視野很是開闊。

窗外,淡淡的月色透過梧桐樹的枝葉灑下斑斑駁駁的銀輝,樹下有一個人影負手佇立。忽然,一朵梧桐花無風自落,恰好也落在那人腳前,那人俯身將花拾起,月光照著他白皙俊美的臉,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正是黎啟臣。

“想不到竟然有人同我一樣,夜不能寐。”是悅安君的聲音。隻見他緩步從樹後走出,寬袍大袖,端凝儒雅。

黎啟臣忙轉身行禮,答道:“天氣燠熱,難以成眠,因此出來走走,想不到會遇到大人。”

悅安君緩緩吟道: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

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說罷長歎一聲:“我卻是因為心憂而難以成眠啊……”

黎啟臣忙問:“不知大人為何憂心?可有需要在下效力之處?”

悅安君搖了搖頭,歎道:“一言難盡啊……白天人雜,我未明說,隻因那穆玄石叛逃到了薑國,令我寢不安席,食不甘味。”

“叛逃?聽說那穆玄石無父無母,四海為家,誰也不知道他是哪國人,何來叛逃一說?”黎啟臣有些不解,皺起了眉頭。

悅安君搖頭道:“那穆玄石乃是楊國人,他母親乃是我楊國貴族宗室……”悅安君略頓了頓,似乎難以啟齒,最終還是艱難地吐出這樣一句,“她母親……乃是大王的堂姐。”

黎啟臣吃了一驚,輕輕地吐出一聲:“啊?!”

悅安君道:“實指望他認祖歸宗之後,能安安穩穩在這裏為國效力……誰承想,他卻突然叛逃到了薑國,楊國薑國乃是數代的世仇……他這一走,這裏鑄造鐵劍的籌劃便陷於停滯了……”

黎啟臣一歎:“高手巨匠都是不世出的奇才,技藝都在他自己身上手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悅安君搖頭道:“你以為這些鐵劍是他一人之力鑄造的嗎?礦石的配伍、煉化的時間、鼓風的強度、鍛打和淬火的拿捏……每一樣都是集合了所有工匠之力,經過多次失敗研究出來的。他卻把所有人的心血結晶一股腦兒賣與了薑國,而他自己獨有的修築高爐和辨識爐溫之術卻秘而不宣……”

黎啟臣不禁默然,輕輕搖了搖頭。

悅安君卻越說聲音越高:“他走了之後,這邊的鼓鑄陷於停滯,接連出了三次爆爐事故,幾十條性命就這麼沒了。那些奴隸也還罷了,單說死了的那幾位匠人,哪一個不是國之棟梁,誰的命又比誰輕賤呢?”

黎啟臣勸慰道:“事已至此,大人無須為這種小人動氣。他既不認楊國這個母國,我楊國也隻當從未有過這個子民,由他去吧……”

悅安君道:“若他隻去協助薑國鑄劍,那也罷了……想必杜榮跟你說過這裏不太平,薑國的刺客、細作已經來過好幾批了,幸虧這裏有天險憑借,否則隻怕早已生亂。那些奴隸人心浮動,隻怕日久生變……”悅安君搖了搖頭,頓了一下,又笑道,“若不是下麵加緊了防範,恐怕還擒不到童率,也就無緣請你來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