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琮順勢攬住晏薇的腰,說道:“別怕,有我呢!既然召你來,就絕不會讓你有危險,你隻要盯住我的脈象便是,其餘的不用你操心。”
晏薇微微轉身,避過了公子琮的臂彎,說道:“躲開他們,不行嗎?”
公子琮搖頭道:“能躲到哪裏呢?懷都嗎?七弟怎麼死的,你不是不知道。”
晏薇默然。
“所以……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有人給我下毒!須得著落在這下毒人身上,找出幕後黑手!”公子琮扼腕道。
晏薇說道:“我能幫你什麼?你隻管吩咐。”
公子琮笑道:“你什麼都不用做,隻用眼睛留心看、用耳朵留心聽便是,讓我有個人商量,便是幫我了。”
晏薇點點頭。想到公子琮貴為一國公子,半生囚困,身邊連半個可靠的人都沒有,隻得大老遠把自己召回來,不禁有些惻然。
幾隻白頰鶺鴒貼水飛過,劃出道道水線,擴散的水波蕩漾著,交織著,亂了水中的倒影,也亂了人心。公子琮定定地看著,竟看得癡了……
“那個姓杜的黑衣人,到底是誰?”冷不防公子琮問出這樣一句話。
晏薇驚了一下,輕聲道:“他叫杜榮。”
“杜榮……”公子琮喃喃重複了一聲,“是杜望的兄弟吧?”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看著那早已沒了鶺鴒蹤影的水麵,似乎要看透水下潛藏著什麼似的。
“他是杜望的孿生兄弟。”晏薇語聲艱澀,不知道該不該說出杜望的死訊。
“嗯……杜望曾經跟我提過他這個兄弟,當年正是戰亂,一戶兩丁便要抽一人當兵,兄弟兩人便爭著要去,好讓另一人安安穩穩地在家侍奉老人,杜望說服不了兄弟,便給他下了巴豆,自己跑去應了征……”公子琮絮絮地說道。
晏薇沒有答話,隻抬眼看著公子琮,臉上淨是悲憫之色。
公子琮看著晏薇的臉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來,執著晏薇的手,急切地問道:“那杜望呢?!他現在在哪裏?他過得好不好?”
晏薇不知道怎麼回答,隻用雙手把公子琮的雙手聚在一起,緊緊夾護著,想說不知道,卻又說不出口。
公子琮臉上頓時有了失望的神色,“那他一定是出什麼事了。告訴我吧……”
晏薇輕輕地說道:“他已經過世了……”聲音輕得仿佛是怕擊碎周圍的晨霧。
公子琮垂下了雙手,頹然問道:“他什麼時候過世的?因為什麼?”
“他去薑國行刺,失手了……就在不久之前……”晏薇答道。
“薑國……又是薑國……”公子琮雙手緊緊地攥著,似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自己的手上,說話的聲音卻很輕,像是呻吟。
過了良久,公子琮一撐篙,說道:“走吧!酒宴應該已經預備好了。”
說罷駕舟直奔湖岸。
舟至碼頭,公子琮係好纜繩,扶著晏薇下了船,回首說道:“他一直都在的……我駕舟時,他在我的右臂;我取火時,他在我的左臂;我烹茶時,他就與我同席……這些技能都是他教給我的,一輩子,都在我身上,誰也奪不走,就像他一輩子都在我身邊一樣……”
說罷,公子琮徑直大步走向高樓。晏薇跟在後麵,隻覺得前麵那個消瘦身影,在錦衣的包裹下,越發顯得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