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趁沒人的時候燒,隻有犧牲領粥的時間了!拚著餓一頓,也要將冰淩搬回來。”
主意打定,他又回到了冰室。
冰室內空無一物,隻有一隻破碗!
看著擱在地上的破碗,他想起那古怪的老頭,禁不住歎了口氣:“怎麼還有這樣的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像個君子,沒想到是一個小人!”
他撿起碗來,準備放在牆角安全的地方。
碗雖然破了,總比沒有好!
要不然,隻怕又要麵對鬼卒的刁難了。
上一次有厲寧的麵子頂著,下一次就不會那麼好說話。
以手撫摸著磁碗,他忽然感到碗裏粗糙得很,低頭一看,發現有很多細細的劃痕,龍飛鳳舞,似乎是草書寫就的小字。
他心中奇怪,湊近眼前仔細辨認,結果卻發現是一篇長文。
“範滂者,吾友也!
東漢末年,宦官專權,冀州饑荒,民不聊生,朝廷命範滂為‘清詔使’巡查冀州。
範滂離京赴任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誌’。
當他到了冀州邊界,那些平時貪汙的郡太守、縣令等都解下了官服、官印逃跑了。
範滂為官清正,曾一口氣彈劾州刺史、郡太守二十餘人。
尚書責他彈劾太多,範滂對曰:‘臣之所舉,自非叨穢奸暴,深為民害,豈以汙簡劄哉!臣聞農夫去草,嘉穀必茂;忠臣除奸,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貳,甘受顯戮。’一席話令尚書無言以對。
後來由於‘黨錮之禍’,範滂被囚禁大牢裏。
獄吏道:‘凡是坐牢的人,都要祭拜舜帝時代主管刑獄的皋陶。’
範滂駁斥:‘皋陶是一位正直的賢臣,他知道我沒罪,會在天帝麵前替我申辯;如果我有罪,祭拜他又有甚麼用!’
宦官王甫前來問他:‘你身為朝廷命官,為何結黨營私?’
範滂回答:‘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願埋於首陽山側,上不負皇天,下不愧夷、齊!’
意思是說,我做的都是好事!死後寧願埋在首陽山,上不負蒼天,下不愧餓死在首陽山的賢人。
王甫聽了不禁動容,當即把他身上的刑具除掉了。
後來,範滂蒙朝廷大赦回了家。
到了靈帝二年,朝廷又一次捉拿‘朋黨’。
汝南郡督郵吳導一到範滂的家鄉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抱著詔書痛哭。
範滂聽說這件事後,心想:‘他是來捉我的,因為不忍心,才會如此。’於是主動到縣衙投案。
縣令見了大吃一驚,連忙脫掉官服,說道:‘天下這麼大,一定有你容身的地方!我這官也不做了,跟你一起逃走吧!’
範滂搖頭:‘我一死,禍事就跟著結束了,怎好讓你受牽累呢!’
在他被押刑場前,母親來到大牢和他訣別。
範滂垂淚道:‘弟弟很孝順,能夠奉養您老人家,而我到地下去,可以和父親在一起;請母親大人割斷難分難舍的恩情,不要再悲傷了。’
母親強忍著悲慟,說道:‘如今你得以和李膺、杜密等正直的人齊名,死了也沒甚麼好遺憾的。既有美名,又要求長壽,兩者怎能兼得?’
範滂領受了母親的教誨,磕頭辭別。
他死的時候,隻有三十三歲!”
文章至此而止。
山伯看了,心中感動,歎息不已:“原來是一篇紀念範滂的美文!好一個不畏權貴、身正節清、胸懷坦蕩的人物!在這營營苟苟雞鳴狗盜的世界中,竟有這樣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怎不令人欽佩羨慕!”
“然而張儉是誰?他為何將這篇文字刻在飯碗裏?而且捧著飯碗兩三百年,都不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