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朱常津心存僥幸。萬一蘇昊做的一切隻是為了麻痹他,以便在他背後捅刀子呢?生於藩王之家,見多了爾虞我詐的事情。朱常津是不容易輕易信任一個人的。
“可是,父王,咱們崇王府並無什麼譖越之事,皇叔為什麼要對我們不利呢?”朱常津問道。
朱翊爵道:“天子之心,難以揣測。我們父子行事謹小慎微,又焉知有沒有居心叵測之徒在我皇弟那裏說長道短呢?皇上派蘇昊下來。明麵上是查豪強侵占農民土地之事,實則查我崇王府有無枉法之舉,這也是有可能的。”
朱常津道:“咱們崇王府也沒做什麼不合適的事情,蘇昊若是真的要查,就讓他查好了。難道他還能往我們身上栽贓嗎?”
“道理雖然如此,但我們也不得不防啊。”朱翊爵歎道。“誰知道這個蘇昊會編出一些什麼罪名等著我們呢?”
“他若敢如此,也休怪兒臣我翻臉不認人,我們崇王府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捏的。”朱常津憤憤然地說道。
朱翊爵道:“津兒不可莽撞,蘇昊若是得了皇上的密旨,那就是欽差了。我們如果衝撞了欽差,罪名可就大了。”
“父王的意思是我們應當如何做呢?”朱常津問道。
朱翊爵道:“到目前為止,蘇昊還沒有向崇王府攤牌。本王想讓你去和那蘇昊見一麵,問問他的意思。若是覺得崇王府有何做得不妥的地方,請他明言,我們改過來就是了。”
朱常津聽出朱翊爵的意思,那就是說要和蘇昊談判了,必要的時候,給蘇昊一些好處也未嚐不可。朱常津想到自己以往在蘇昊麵前牛氣烘烘的,現在卻要去向蘇昊低頭,就忍不住有些鬱悶。再想到此前與蘇昊一起籌建科學院的時候,雙方的關係是如此融洽,而現在卻陷入相互的猜忌之中,他也有些心寒的感覺。
蘇昊此時已經從羅山回到了汝寧城,不過,鑒於時下與汝寧府的關係十分緊張,蘇昊開始深居簡出,不像過去那樣到處拋頭露麵了。朱常津先派人去給蘇昊送了個信,然後便帶著幾名隨從,親自來到了蘇昊的住處。蘇昊聽說朱常津上門來,不敢怠慢,親自出門相迎,把朱常津請到了大堂之上。
“世子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啊。”寒暄幾句之後,蘇昊向朱常津問道。
朱常津原本也不是一個擅長於兜圈子的人,他直截了當地向蘇昊問道:“蘇學士,本世子聽說蘇學士近日在清查汝寧府的土地,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蘇昊道,“前些日子,我的部下查抄了一家賭坊,隨即又根據在賭坊裏找到的線索,查抄了一些放高利貸的錢莊和其他商號,找到了一些官商勾結,侵吞農民土地的證據。現在我們正在核實這些被侵占的土地的情況,業已取得了一些進展。”
“這些事情,與我崇王府可有關係?”朱常津又問道。
“這……”蘇昊有些遲疑了,這些天勘輿營派出人馬分頭核實被豪強們侵占的土地情況,已經發現不少土地兼並的案子與崇王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蘇昊正為此事撓頭呢。
以蘇昊的本意,是不想與這些藩王發生糾葛的,因為一旦涉及到藩王的事情,就不簡單地是有理沒理的問題,而是關係到皇室的家事,這是不可以常理度之的。但要說徹底繞開崇王府,卻又不可能,李贄整理出來的卷宗顯示,許多被高利貸者收去的農民土地,最終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崇王府的封地。如果不去碰崇王府,這些土地是不可能歸還給這些失地農民的。
“蘇學士,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這次到汝寧來,是不是衝著我崇王府來的?”朱常津問道,其實,這樣的話他是不適合這樣直接發問的,但他作為一個世子,實在不懂得啥叫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