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他這色厲內荏的眼神威脅呢,從容鎮定地邁動長腿走到周老爺子身邊,將手裏的文件選了選,遞了一份給老頭,並指著文件一條一條地說明分析,事實清楚,有理有據。

老爺子本來是斜斜地靠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有氣無力的樣子,越聽越坐直了身體,臉越來越黑,漸漸地如同山雨欲來的黑山頭了。

周安弼:“爺爺你看,這是下屬公司韻達公司去年的賬目,韻達全公司二十幾個人,去年營業額七千六百多萬,按著它一貫的毛利率百分之五十,淨利潤百分之三十五的比例,應該有兩千多萬的利潤,而實際上呢,爺爺你看這裏……實際入賬的隻有三百多萬,僅僅是個零頭,還有兩千萬哪裏去了?再看這裏,二十幾個人一年的費用高得驚人,工資獎金加起來人均月入三萬多,可是,我卻聽說韻達的員工實際是怨聲不斷,說是他們的工資獎金兩三年沒漲過一個大毛,比總部這邊差著一大截,還有這個什麼營業人員的招待費、廣告費什麼的,算下來一個營業人員的月均招待費用高達兩萬多元,基本是天天要請人吃飯,我就搞不懂了,業績沒多少提高,費用卻是居高不下,然後年度創收下降這麼多,韻達這麼弄,他們那總經理怎麼還沒被下課呢?總部這邊也不管,就任由他們這樣亂整嗎?”

這時候周安弼才將目光投往周安瀾,唇角勾著笑意,親昵地問:“安瀾哥,周總裁,韻達的現任總經理可是你換的人,那麼,你能給爺爺解釋一下你把之前能為周氏穩定創收的李總撤職,卻換了這個什麼黃總上台的戰略步驟的真實用意嗎?”

周安瀾結結巴巴還沒解釋上兩句話,周安弼卻又打斷他,說:“這還隻是一個下屬公司韻達的情況,咱們再來看看另外一個下屬公司益盛這邊……”

…………

周安弼足足說了半個多小時,其中周安瀾幾次試圖打斷,想插|入幾句“當時的情況是這樣,其實我也是迫不得已……”之類的解釋,可惜,周安弼的專業素質真是杠杠滴,硬是發揮出大律師當庭駁斥被告的本領,根本不給他辯解的機會,而且趁勝追擊,窮追猛打,將周安瀾在周氏企業中大搞一言堂、清除異己、獨攬大權,然後趁機大撈油水的老底兒都一鼓作氣抖落了出來。

周安瀾幾次想插話不成,臉色由白變成黑,再變得鐵青,又隨著額頭冒出一串一串的汗,臉色再次變得白,最後索性不再開口,“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周老爺子聽完了全部之後,老臉上的褶子深刻得像是用刀背砍上去的一樣,周安瀾隻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不敢再看。

連周大伯父都驚惶得屏住了呼吸。

周老爺子的目光聚焦到周安瀾的臉上,連續冷哼了幾聲,說:“你摟的那些錢呢?都拿去幹什麼了?”

這會兒周安弼倒是不攔著周安瀾說話了,而是笑嘻嘻地、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反而是周安瀾辯無可辯,也無話可說。

房間裏靜得似乎落針可聞。

周大伯父耐不住這難堪的沉默,嗬斥著周安瀾說:“混賬東西!還不設法趕緊把錢還回來呢?雖說這是自家的公司,論不上貪汙,但是,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還有安洵、安弼的一份呢!”

周老爺子馬上對兒子怒目以示,說:“還回來就沒事了?你這爹當得真夠可以的!都是你平時慣著他,才會這樣無法無天!”

無法無天!周老爺子的這一句話給事件定了基調。周安瀾此時的臉色簡直比風中飄零的黃葉子還要灰敗。

周大伯父則是諾諾以應,一句話也不敢多辯解。

周老爺子開始下達旨意,“叫陳大福過來,押著他去把那些款項拿回來,還有,停止他在公司的一切職務!老大,你這段時間別偷懶了,倒是把公司的事情都好好地管起來。你要是再做甩手掌櫃,公司垮了,怕是以後就沒得掌櫃做了!”

周老爺子的心腹陳大福很快就過來了,帶著周安瀾馬上去公司總部清理賬目。弄了一個通宵,陳大福次日一早回來複命,說是經查探,周大伯父退隱當董事長並讓周安瀾當總裁的這一年多來,周安瀾貪汙下屬公司盈利達一個多億之巨,回繳的款項卻隻有兩千多萬,也就是說,周安瀾一年就揮霍了將近一個億。

“混賬東西!這麼多錢都沒了?他都拿去幹什麼了?”周老爺子快被氣死了。

老頭兒又把周安瀾拎回來,拿著拐杖打了一頓,責問他把錢花哪裏去了,這才知道周安瀾這一年縱情聲色,睡了不少模特和明星,玩得嗨玩得爽玩得倍有麵子,當然也就倍花銀子。還有,其中的一個擅有狐媚之術的小情人嗜好賭博,還把周安瀾也拉下水了,手氣有好有壞,基本輸多贏少,當然就越輸越想扳本,隻好拆東牆補西牆,窟窿越挖越大,於是就這樣了。

幸好發現得早,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周老爺子這一氣,好些天才緩過勁兒來。

身體好些了的時候,周老爺子開始犯起了愁,若是攪基的兩個孫子都不能管事,而這唯一的一個不攪基的又偏偏是個“窩裏賊”,更可惡。那麼,好好的周家家業將來交給誰來掌舵呢?不過,周安洵已經被趕出去了,狠話也放出去了,現在隻能叫兒子先頂上,等以後看看再說吧,若是有台階下,再收回原話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