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莫啟青子夜在虎門遇陳文龍攔截,稽查站仗著武器威力大、火輪位置高等得天獨厚的優勢把三山會壓得抬不起頭來。
眼見失敗成定局,黃紹榮火了,脫去衣服,光著膀子把槍咬在口裏,一個猛子紮下水。
珠江水很暖,黃紹榮自小在海邊長大,水性十分好,尤其潛水無人可及,能在水裏一口氣憋三、四分鍾。
他知道對方有探照燈,會對他實施掃射,因此一入水便船底潛往,恰在此時木船產生了劇烈的搖動。原來這是大船向木船撞來。
這時稽查站長黃金文意識到船一旦撞沉,軍火就會丟失,於是命令不許撞船,隻用機槍反複掃射。情況越來越對“三山會”十分不利。
潛入水中的黃紹榮非常焦急,終於摸著了火輪的船身,順著船沿摸至船尾,這才浮出水麵。
稽查站方麵沒有人注意黃紹榮,船雖高,但船身周圍吊防撞圈,攀著便能上船,但需要過人的臂力,而且船上到處是油汙,一不小心又要滑入水中。時間不能拖下去了,黃紹榮奮力抓住船沿,運足真氣抓牢防撞圈,使重重的身體上到甲板上。
機槍還在吼叫,“三山會”疲於應付,黃紹榮摘下口裏的手槍,幾個漂亮的跨躍如神兵天降擊斃了機槍手。
機槍嘎然而止,稽查站方以為是機槍手換彈夾,未待回過神來,機槍又開始吼叫了,這回不是掃射三山會,而是對著船艙內狂掃猛射……
莫啟青見狀,不失時機地起來接應,一邊打槍,一邊飛身上船。
黃金文見勢不妙,舉起雙手投降:“好漢饒命,不關我們的事,是一個叫彭昆的香港仔慫恿陳科長在這裏攔截你們的。”
黃紹榮端著機槍大聲喝道:“放下武器,否則老子打死你們!”剩餘的十幾個人慌忙放下武器,跪在船上,舉起雙手一個個哆嗦著。
莫啟青繳了他們的槍械,又令手下把打死的人扔入水中,把俘虜用纜繩綁成一長串趕到甲板上淋雨。
經清點人數,“三山會”死7人,10人負傷,莫啟青、黃紹榮毛發無損,但站在船頭的黃紹光身中十幾發機槍子彈亡命……
“三山會”的人全部躲進火輪裏休息,莫啟青把黃金文帶到客艙審訊。
“如果想活就老實回我的話。”莫啟青讓黃金文跪在麵前。黃金文哆嗦著:“好漢饒命,我知道的一定全告訴你。今天一早我們陳科長從廣州跑來,說是一個叫彭昆的朋友告訴他,這兩天有人販運大批軍火路過此地,要我們想辦法截住,陳科長非常重視,親自坐陣指揮,說劫到軍火再轉手賣給彭昆,弟兄們可以發一大筆財。”莫啟青喝問:“彭昆是什麼人?現在哪裏?!”黃金文連連磕頭:“我沒見過彭昆,隻知道他是個馬臉,在香港很有錢。陳科長說劫得武器要我負責去香港送貨,聯絡方案是去水坑口梁府找彭昆,科長還給我寫了紙條。”說著,從衣兜裏摸出一個疊好的紙條交給莫啟青。“真的,我就知道這些。”莫啟青見問不出什麼來了,令手下把黃金文與其他俘虜綁在一起,大家回木船清點貨物,檢查船隻是否漏水穿底。這時有人問俘虜怎樣處置,那些平時不可一世的稽查員們一個個哭著求饒。莫啟青說:“你們這些人平日裏作威作福,專門欺侮老實善良的漁民、敲詐無助的旅客,今天誰還會同情你們?”小木船那邊,當黃紹榮看見哥哥的屍體,悲痛成憤怒,二話沒說,抱起機槍一通掃射,把十多名稽查員全部射死,推入波濤滾滾的珠江……
莫啟青整理好隊伍,留下幾人就地掩埋同伴屍體,帶領其餘弟兄繼續奔赴香港。
淩晨五點多,雨停了,東方天際出現了一抹白雲,繼而水麵上有了光亮,“三山會”經過虎門激戰,對彭昆恨之入骨,發誓要替死去的弟兄報仇。天亮後,莫啟青擬好了報仇計劃,現在手中有陳文龍寫給彭昆的紙條,這是一張最好的王牌,餘下的便是找一位冒充黃金文的人。
黃金文自說沒見過彭昆,這也許是真的,因陳文龍和彭昆剛接觸,不可能有什麼交往。但還得小心行事,爭取扮得像。黃金文較胖,圓臉,八字胡,大耳朵,莫啟青立即想起他的心腹雷進有些像。且雷進人很機靈,辦事穩重,可擔此重任。
上午八點,三艘木船來到渡輪碼頭,碼頭上人來人往,都是一些碼頭工人,停泊的船隻在風中互相碰撞,比平常蕭條多了,當然“三山會”的人第一次來這裏並不知道從前是什麼樣子。
一切布置妥貼,為了不惹人耳目,莫啟青把三艘船停在碼頭的最西端還繞過一麵山坡。才讓雷進換上長衫,扮做黃金文的模樣,懷揣陳文龍的親筆信,離船去引誘彭昆出來。
上午10點,盼了很久的莫啟青突然見到碼頭那邊來了一夥人,果然是彭昆他們。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本應該埋伏下來,等進入包圍圈才能攻擊,因久等不來,那些埋伏在巨石後的兄弟因經不住大風又跑了回來,而此時已經來不及再躲藏了。
莫啟青命令大夥做好準備,眼看著彭昆進入伏擊圈。
莫啟青一聲令下,槍聲大作,擊斃前麵幾個。雖是第一次經曆槍戰,沒多久還是學會了躲在岩石後,在訓練場上新兵很久都學不會的戰術動作,到了這裏幾秒鍾就精通了。
雙方槍戰,打得相當激烈,莫啟青槍法極準,卻端著手槍一彈不發,原來他在尋找勁敵彭昆。
昨晚的虎門激戰肯定會引起廣州方麵的重視,也就是說,“三山會”起碼一年半載不能回去,必須在香港紮下寨來。而香港彭昆便是頭號敵人,殺掉他等於給“三山會”在香港立足掃除了障礙。
莫啟青終於發現彭昆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躲在一巨石後,心下暗罵一聲“狡猾的狐狸”,便率領幾個心腹手下從後艙下水,繞過對射的空地,以岩石做掩護,爬上山坡從後麵包抄……“洪義堂”方麵的人員畢竟是第一次參戰,很快就隻有招架之功無還擊之力。
莫啟青終於爬到彭昆的頭頂上。
在這關健時刻,彭昆突然發現有人要殺他,趕忙躲到向科武後麵,莫啟青正要開槍,猛發現目標正是他的朋友向科武,稍一遲疑,彭昆已脫險,飛跑著爬上停在碼頭的汽車……
莫啟青深感遺憾,沒有殺死彭昆,給將來留下無窮後患。
打掃戰場,又獲得近二十支槍,剛才雖有巨大的濤聲,但槍聲還是傳得很遠,加之這十幾具屍體目標大,此地不宜久留的了。
兩件迫在眉前的大事擺在前麵,一是戰勝巨浪逃離現場;二是12點前必須趕到筲箕灣曬魚場與曾英勇接頭。
“三山會”大多數弟兄雖是風裏浪裏摔打出來的,但來到這異鄉他地,如果沒有熟人的指引,也隻是一群籠中虎狼。
船上裝了很多武器,為了減輕負擔,除了留下舵手其餘人等全部下來,此外還把木柴全扔進水裏,這樣總算輕鬆了,但一起錨,一個巨浪打來,船晃了幾晃,差點翻船……莫啟青當機立斷,決定就近租用貨車,馬上把軍火藏匿起來!
莫啟青在碼頭以高價租來一輛大貨車及幾十名牛高馬大的工人,幾十箱貨物不到一個小時便裝好發車。
抵達曬魚場是八點,沒有停卸的地方,司機多次催促,碼頭上的汽車司機一般養成了脾氣粗暴的習氣。
莫啟青說:“再耐心等等,我多加運費好不好?”
司機感到這夥人有點蹊饒,叫喊道:“磨磨蹲蹲左右不肯卸車,搞鬼呀!”莫啟青害怕事情鬧大,陪著小心,傍邊的黃紹榮火了,罵道:“臭小子,是不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司機惹火了,跳下車:“我就是要吃罰酒!!”說著爬上車就要甩貨。
莫啟青喝住黃紹榮,攔住司機:“有話好商量,別甩,裏麵的東西很貴重!”
好險呀,稍慢一點,箱子甩下去,一箱子彈露出來,這曬魚場滿是來來往往的漁民,消息一傳開,警方一刻就到……司機放下木箱,又用腳踢,莫啟青抱住他的腿,從兜裏掏出一張東西來:“師傅別,這是銀票,先拿著。”
司機看見銀票上的數額是“叁佰元”,先是一愣,繼而拿眼睛緊緊盯著莫啟青,咧開嘴一陣狂笑……“笑什麼?嫌少嗎?”
司機斂起笑:“這箱子裏是什麼東西?”
莫啟青平靜下來:“沒什麼,一些金屬物品。”
司機道:“幾個小時前在渡輪碼頭的槍聲我都聽到了,原來是你老兄。”莫啟青笑道:“知道了又有什麼辦法,說罷,你想怎樣?”
司機道:“香港的警察我都熟,有幾個還是鐵哥們,隻要我一報案……當然,如果你能……這事就可以私了。”
莫啟青:“我願意私了,要多少?”
“就十萬吧,十萬不算多,這可是要命的勾當。”司機把頭伸了過來,裝成鬼臉唬人。
莫啟青道:“是嗎?我最怕死了。”
“那就快點給錢!”
莫啟青苦著臉道:“我沒有這麼多。”一邊說著,一邊向黃紹榮遞眼色。
“你有多少?”
“也就五六萬銀票,阿榮,把銀票拿來,給這位師傅。”
黃紹榮攀著後車擋板跳上來,擋住外麵的視線:“我放家裏沒帶來。”
司機惹火了,指著黃紹榮的鼻子:“你別玩花招,我不是跟你做生意可以講條件,告你,我可以讓你死——”
“死”字的音未落,黃紹榮已掐住他的喉管,他痛得張著口雙眼睜得老大。
黃紹榮從肺部深處運出一口濃痰吐在司機口中:“呸,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就是下場!”說著把力度加大,直至司機口裏、鼻孔裏冒出血來……
12點到了。
莫啟青跳下車,正是吃飯的時候,曬魚場空無一人,他明白了曾英勇為什麼要選擇這個時候碰頭,原來是便於尋找。
12點30分,曬魚場斷斷續續有人出來,但還是不見曾英勇出現。
曾英勇與黃紹榮分手時說過,一旦過了12點就不要再等了。
莫啟青與黃紹榮麵麵相覷。
黃紹榮道:“也許他沒估計到我們這麼快來香港。”
莫啟青:“不會,彭昆在渡輪碼頭與我交手向科武也在場,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那是為什麼?”
莫啟青道:“阿勇可能有難!”
話分兩頭,彭昆從渡輪碼頭逃回梁府,立即把蘇小楓喚進密室:“阿楓,你是我最值得信賴的心腹。現在我要你去盯梢一個人。”
蘇小楓先是感到沒頭沒腦,待聽說是要他去盯梢別人,受寵若驚道:“軍師這麼看得起我,就是盯梢梁堂主也萬死不辭!”
彭昆抹著額上不停冒出的汗:“你先盯牢曾英勇,我懷疑他叛變了!”
蘇小楓臨走,彭昆又叫住他:“幫我叫梁堂主,我有急事在這裏等他!”
一會梁再堂進來,彭昆急忙關上門,說道:“堂主,我們‘洪義堂’出了奸細!”
“誰?!”梁再堂愕然。
“曾英勇。”
梁再堂一愣,道:“是猜測的吧?”
彭昆:“是真的。”
“這……”梁再堂在彭昆對麵坐下,“你說。”
“第一,我懷疑他和莫啟青有勾結。這次我的計劃除了自己人,誰也不知道,可莫啟青不僅一清二楚,而且還對我的行動了如指掌。第二,在下渡村武器上船時,莫啟青的馬仔黃紹光神色十分緊張,像是想跟誰接洽,當裏恰巧我要去跟廣東省水路稽查科聯絡,離開船故意在暗處窺視,果然發現曾英勇和黃紹光擠眉弄眼。
“據我分析,莫啟青對香港的情況一無所知,欲在香港立足,選擇了曾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