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許成名住進了“旺發”,一麵令手下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迎戰莫啟青,一麵對彭昆感激不盡。
鄧大清見堂主太相信彭昆,就把心中藏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堂主,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三山會’跟我們並無太大過節,我覺得他們沒有理由窮追不舍,而且彭昆這個人,我們對他了解不深,今天的事我總感到有點蹊蹺,我們不能太相信別人了。”
許成名道:“你這就是多疑了,彭軍師已說得很明白,‘三山會’欲稱霸江湖,先從小的、弱的開刀,誰讓我們才幾十條人槍?”
鄧大清見許成名不愛聽,知道不拿出事實是說不服他的,歎道:“我說多也沒用,讓事實來做證好了。我們堂口也留了幾個人,莫啟青是不是真要打我們,明天一早就會真相大白了。”
許成名覺得此話有理,不再誇讚彭昆,專等明天消息。
是夜旺發賭館無事,一早,堂口負責留守的小頭目毛國青來報:“昨晚平安無事,不曾有‘三山會’來騷擾。”
“知道了。”許成名望著鄧大清:“軍師,這個……?”
鄧大清問道:“可曾有人鬼鬼崇崇在附近活動?”
毛國青:“絕對沒有。因擔心襲擊,我下令把門關緊,在附近暗處窺視,一夜不曾合眼。”
鄧大清點頭,對許成名說:“我就知道彭昆在耍弄我們,據這兩天的觀察了解,‘三山會’可能跟‘洪義堂’有不共戴天之仇,彭昆用計謀把我們拉扯進來,象在玩什麼把戲。”
毛國青插嘴道:“報告堂主,今天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水坑口發生了黑道火並。”
鄧大清眼睛一亮,問道:“是不是‘三山會’在水坑口跟‘洪義堂’打起來了?”
“小的不知詳情,隻聽說一方毫無準備,被動挨打,結果全部慘死。”
鄧大清說:“可能是彭昆事先得到情報,領了一部分人來到這裏,還拉上我們做陪!不用猜了,一定是莫啟青去打‘洪義堂’!”
許成名似有聽悟,正欲開口,外麵十分熱鬧,像出了什麼大事。
鄧大清說:“毛國青,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毛國青出了門,許成名試探地問:“軍師,‘洪義堂’的人在外麵鬧什麼?”
“據我估計,一定是水坑口昨晚出了事,引起了這邊的騷動。”
“他們也知道得這麼快?”
“不奇怪,彭昆肯定派了耳目一早就去打探了。彭昆真是個厲害角色,我幾乎把他給忽略了!”
接著鄧大清又發表了不少對彭昆的看法,把他想像得十分可怕。
許成名聽得毛骨聳然,說:“彭昆如果真如你說的那麼厲害,將來香港的天下必是他的無疑了,總之我還是有點不信。你們做軍師的人曆來喜歡捕風捉影,聯想非常豐富。堂主的話也有道理,但願我的分析隻是‘捕風捉影’,毛國青回來就清楚了。”
門外有人說話,正是毛國青。
毛國青看看屋內,見無外人,問道:“堂主、軍師,剛才蘇小楓到這裏來幹什麼?”
許成名十分吃驚:“沒有呀,沒人來過,你走後就我和軍師在這裏。”“肯定是彭昆派來刺探情報的,”鄧大清拍著桌子道:“糟了,我們談了很多重要的問題,毛國青,你看清楚了?”
“我看得很真切,是彭昆手下專管情報工作的蘇小楓。我出門時恰好碰見他,我問他,他說是來見堂主。現在我回來,又見他在門口。”
鄧大清點頭:“知道了。這事先丟一邊,以後小心就是,先說外麵的情況。”
毛國青說:“軍師的估計果然沒錯,昨晚莫啟青血洗了‘洪義堂’,打死梁再堂及百多名手下。”
許、鄧麵麵相覷。
許成名:“軍師的‘捕風捉影’有點神奇,我服了,服了!現在該怎麼辦?”
鄧大清:“此地不宜久留,彭昆太陰險了,哪天我們全堂遭他的暗算還會蒙在鼓裏。”
許成名點頭。
“剛才我說的話蘇小楓應該告訴了彭昆。這樣一來,我們告辭他肯定不會強留。”
許成名越想越憋氣,一拍桌子:“我非要當麵撕下他的麵皮不可!”“萬萬使不得。這樣子傷了和氣在其次,會讓他看穿我們的底。江湖上大凡直來直去的人被視為沒有城府,大智若愚,讓人摸不著底細才不會被輕視。”
許成名:“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咽不下也得咽,這才是江湖。”
“我們死去那麼多弟兄,安葬費加親屬的撫恤金用去不少,堂口的經濟都虧空了,這筆錢應該由彭昆出。”
鄧大清:“當初在簽訂協議時,寫了傷亡自負,現在我們隻能啞巴吃黃蓮,打掉牙齒往肚裏吞。”
許成名歎道:“我們中彭昆圈套了。”
“不過,彭昆有點良心的話,是該負點責任的。不如向他提出借款,把理由說得充分點。”
許成名站起來:“好吧,我們倆一起上去。”
從二樓至四樓,一路都有“洪義堂”的人悄悄在暗處窺視。
守在客廳外的蘇小飛一見許成名,立即通報,接著傳出話來:“我們軍師有請二位!”
彭昆不知許成名此來何意,忙用茶水搽於雙目充做淚水,見許成名進來,納頭便拜:“許堂主,我好苦命啦,梁堂主、還有許多弟兄昨晚全都死在莫啟青手裏……”
鄧大清知道彭昆在“做戲”,而此時他沒有半點心思玩遊戲,就說:“人死不能複生,彭軍師應該節哀,保重貴體,盡快振作起來替死難的弟兄們報仇才是正事。我們洪群樂近來也是多災多難,幸虧有了彭軍師的悉心照料,才無大礙。”
彭昆靜心聽著鄧大清的每句話,私下了反複琢磨。
鄧大清接著說:“俗話說‘長安雖好不是久住之家’,堂主和我商量好了,準備向你告辭。”
彭昆原以為許成名一見麵就會劈頭蓋臉當麵揭他的疤,因此準備用一臉哭喪搪塞,沒想到他們表現得十分沉穩。隻好邀兩位入坐以掩飾內心的不安:“請坐,請坐。”
許、鄧落坐,彭昆搓著手:“兩位既要告辭,想必有你們的理由,彭某人也無權幹預,隻是讓你們吃了虧,內心不安,以後若有用得著之處,萬死不辭。”
彭昆的話既是試探,也是虛套,但給鄧大清尋著了缺口,雙手抱拳:“多謝軍師,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不瞞你說,因上次本堂傷亡慘重,安葬費用、親屬撫恤花銷不少,加之才購了軍火,‘洪群樂’其實隻是一個虛架子,早已虧空——”
彭昆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打斷:“貴堂不是收了好些地皮保護費?”
鄧大清連連搖頭:“保護費畢竟是有限的,我總不能連人家的店鋪都要了,如今全港的經濟不景氣,三家妓寨的生意好一點,可是已經把明年的費用都收了。我們小堂口,怎比得你們大戶大家、財大氣粗、拔根毫毛都比我們的腰還粗。我和堂主商量了,正要向軍師開口,先借一萬大洋,待生意好了,連本帶息一並奉還。”
彭昆歎道:“難得兩位這麼抬舉,向我開口,不說其他,光這句話就值一萬大洋,哪裏還敢企望利息?可惜的是‘洪義堂’其實隻是個空架子,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加之昨晚天降大難,梁堂主及百多死難的弟兄總不能暴屍野外,因此隻能愧對兩位的真誠相求。不過話又說回來,既是貴堂第一次開口,彭某人雖無德無能。‘道義’二字還懂的,我這裏有一條現成的生財之道願拱手相讓。”
鄧大清抱拳:“賜教。”
彭昆屏退左右,說:“請問目下香港除了塘西風月地,還有哪些場所富得流油?”
許、鄧不解,搖頭表示不知。
“碼頭。”彭昆說道:“香港是世界聞名的天然良港,從上環到灣仔再到北角,這一路的碼頭不知有多少。幹黑道這行,最終的發展趨勢必須向海岸靠攏才是立足之本。由於各處堂口才成立不久,大多數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貴堂來個先下手為強,待別人醒悟過來,你們已經撈足了!”
鄧大清咬緊嘴唇,說道:“這當然是一條好路子,隻是各碼頭也有聯絡,牽一發而動全身。”
“不怕,”彭昆說,“就灣仔碼頭由鍾盛富組織了一個‘洪義勇’,全是一盤散砂,也沒多少人槍,不堪一擊。”
鄧大青起身:“謝謝彭軍師指點。我們告辭了。”
許、鄧走後,蘇小楓從後門閃出,問道:“軍師,你真舍得把一塊肥肉讓給別人?”
彭昆皺眉,說:“我要你走開,原來你還偷聽,臭小子,誰讓你這麼幹的!”
蘇小楓嘻嘻笑道:“軍師,我習慣了,是你經常教導我多長幾個心眼,我覺得碼頭確是一塊肥肉,不能讓給別人。”
“你懂個屁。碼頭雖是塊肥肉,你以為是很好吃的?你等著瞧吧,隻要‘洪群樂’一開了齋,全香港的堂口立即盯上去,一場慘絕人衰的大廝殺就要開始矣,我們隻須在暗中觀戰,厲兵秣馬,養精積銳擴充勢力——要知道,到最後勝利才能稱王!”
蘇小楓尖聲大笑,伸出拇指:“原來軍師又有了妙計,高、高,實在是高!”
彭昆得意地刮著蘇小楓的鼻子:“你小子跟著我沒錯,有你的好處。”
“我一定忠於軍師、替軍師賣命,隨時隨地都願獻出生命。”
“也不要你獻什麼命,給你兩大任務完成就行了。”
“哪兩大任務?”
彭昆道:“除了打探外麵的情況,更要注意內部。俗話說‘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內奸比外敵更危險。誰在背後議論我或有不滿情緒,你要一字一句記準,隨時向我彙報!”
蘇小楓從四樓下來,裝成串門來到二樓。鄧大清從彭昆處回來,感覺到後麵跟了人,就吩咐毛國青:“你去外麵守著,直言告訴蘇小楓,說堂主與軍師在議事,拒絕一切外人!”
許成名說:“我們已經吃過彭昆不少的虧,他這次不會又玩什麼花招吧?”
鄧大青並不直接答話:“不瞞堂主,我早有去碼頭發展的打算,正如彭昆所說,將來那裏必是眾堂口爭奪之地。這回他沒有騙我們。”
許成名鬆了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出謀劃策的你多擔當,衝鋒陷陣我來管,總之,雖不能成就一番霸業,起碼也要立下足來,不被人家吃掉。”
“堂主說的極是。”鄧大清道,“就我們目前的經濟狀況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采取行動,從上環一路向東發展,向所有的船泊、集裝箱公司、碼頭工人抽取保護費。”
許成名道:“好,立即行動!”
話說陳餘祥在香港率先成立“洪勝堂”,為的是團結各行各業的力量以備發生糾紛時作為後盾,評一個公道,旨在天下人共享太平,不受邪惡勢力的欺淩。
沒想到,香港非但沒有因此而“太平”,事實上,自從這彈丸之地出現十幾個堂口,過去那種個人與個人,或者少數人與少數人之間的爭鬥已轉化為堂口與堂口之間的鬥爭,動輒刀槍相見,一時間,太平山下刀光血影、冤冤相報。最先是上環渡輪碼頭的“洪義堂”與“三山會”之爭,造成十幾名“洪義堂”會員屍橫海邊,由於是黑道與黑道之間的恩怨都沒有報官立案,待警察聞訊趕到時,十幾具屍體已被海浪卷走。此事不了了之。
接著,旺發賭館的保鏢向科武、曾英勇屍橫桃花園妓寨,由著名華人議員伍平以桃色醜聞將此事掩過。
到了“三山會”在旺發賭館與“洪群樂”大火並,這事引起了香港皇家警察的注意。誰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山會”與“洪義堂”在水坑口再次火並,死傷無數,特別是太平紳士梁再堂魂斷江湖,皇家警察不得不出麵彈壓……皇家警察署署長麥當漢率領300名訓練有素的皇家警察,依仗精良先進的武器裝備,日日夜夜在香港的每一條主要幹道上巡邏,同時,對“三山會”、“洪義堂”成員實施大規模的搜捕……“三山會”的莫啟青、黃紹榮、雷進;“洪義堂”的彭昆、蘇小楓、蘇小飛都是通揖的“要犯”,《中國新聞報》、《蘋果日報》等強勢媒體刊登了通緝令,懸償揖拿。莫啟青、彭昆不得不暫時隱蔽回避勢頭。
“三山會”與“洪義堂”的血案正在清查中,香港各碼頭又起風雲。
起因是洪群樂為了擴充勢力,率先把手伸向碼頭,並撈得一定的好處,於是各堂口,蜂湧而上,一時間烽火連天,戰事連連,天天有命案,日日聞槍聲……麥當漢忙得焦頭爛額,向港督提出請求,希望女王陛下增派警察,一場更血腥的“反黑”掃蕩戰開始了。
麥當漢采取了“打進拉出”加“地毯式掃蕩”的戰術,對各堂口造成了致命的打擊,一時間,轟轟烈烈的香港洪門組織大多偃旗息鼓,由公開轉化為地下……如,“洪義堂”的公開身份是旺發賭館業主;“三山會”成了省港航運服務公司……麥當漢為了徹底抑製這些幫派勢力,在每一個堂口都安製了警探,一有情報及時彙報,皇家警察便能在半個小時內組織一批警力驅車趕到。凡抓住鬧事者,抓去當眾“笞藤”。
在這場暴風驟雨式的血戰中,自始至終體膚未傷的堂口唯有“洪勝堂”。一來“洪勝堂”堂主陳餘祥以“仁義”為辦堂宗旨,避免了與人發生正麵衝突;二來,“洪勝堂”藏龍臥虎,既有文武全才陳百威,又有足計多謀的軍師文貴,更有在江湖上好名。
相傳的陳餘祥;除此外,“洪勝堂”本身實力非常雄厚,在各堂口天天忙於爭鬥廝殺的日子裏,他們把精力全部用在習武、練槍上,對膽敢侵犯他的勢力造成了一種無形的威協。目下的這個局麵,陳餘祥感到痛心疾首,常常自怨自歎,想籌備一個大會,把香港所有堂口召集起來。軍師文貴勸道:“堂主,你這是何苦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們要自討苦吃與人打鬥惹上一身麻煩與你何幹?”
陳餘祥搖頭:“當初若不是我率先創辦了‘洪勝堂’,也就沒有今天的腥風血雨、生靈塗炭。”
文貴搖頭苦笑,對陳餘祥近乎愚蠢的“仁義”感到不可救藥,不無譏諷說:“堂主大約是看《水滸》入了魔,學宋江的‘愚忠’到了家!”
“我哪裏能與宋江比,”陳餘祥不認為文貴在譏諷,因此一本正經說:“想想看宋公明手下107人誰都比他有本事,但誰都服他,你說,他靠的是什麼?無非‘義氣’二字。世界上最難學、內涵最深的也就是‘義氣’二字,學成了,比任何十八般武藝都要管用,如果我能及得上他三分之一就足夠了。”
文貴冷笑道:“我看堂主比宋公明有過之而無不及,姓宋的畢竟還提出‘隻打貪官不反皇帝’的口號,可我們的堂主連不共戴天的仇人都能容忍!”坐在傍邊的陳百威本來一直保持沉默,但此刻見文貴竟敢挖苦堂主,再也沉不住氣了,說:“我們堂主是宋公明,那麼吳用非文軍師莫屬了。這到很像,軍師的謀略實不在吳用之下。不過,據我所知你還有一點不像。”“那點不像?”文貴見陳百威把他與吳用比較,十分得意,又說他還有一點不像,也不往深處想,隻顧問下文。
陳百威道:“吳用對宋江從來是言聽計從,沒有二心,更不會說不禮貌的話。”
文貴羞得一臉通紅。
陳餘祥見狀,忙圓場:“你們倆這是怎麼啦?都是自家人!”陳百威不顧這些,站起來隻說:“堂主說得好,江湖上最難寫的是‘義氣’二字,遠的不要說,單講目前,本堂若不是遵守堂主的堂規,也跟著彭昆他們一起加入到你殺我拚的行列,今天弟兄們能有這般安穩嗎?”何南、傅靈華、文貴等人被觸動,都似有所悟,何南點頭道:“說得有道理。”陳百威說:“不是‘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江湖上能堅持到最後的,有史以來,並不是那些爭強好勝者,往往那些忍辱負重、義薄雲天的英雄好漢最終得到天下!這些天堂主與我商量,針對目前的不利局勢,想籌劃一個洪門大會,把全香港各堂口團結起來,旨在日後不再發生類似的爭鬥。這想法很不錯,若成功了,在香港江湖史上是第一件功德大事,不僅對堂主本人,對我們整個‘洪勝堂’在江湖上的威望都會有所提高!”
文貴聽到此處,不覺也點了頭,讚道:“堂主這一招實是明智之舉,我支持!”說罷,又小聲與旁人議論:“這件事若辦成了,堂主對江湖的貢獻可謂功得無量!”
陳餘祥臉上泛起了紅光,說:“我陳某人一心想著的隻是江湖上各堂口弟兄們的共同利益,並無功利名望的念頭。凡江湖上沽名釣譽之人,都不是真正的好漢。實不相瞞,我籌辦的洪門會並非我的獨創,而是受洪門前輩的啟發。早在雍正十一年七月二十五日,陳近南、蔡德忠、萬雲龍在湖北白鶴道觀舉行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洪門大會,也叫‘紅花亭’大結義。這次陳某實乃拾人牙慧,慚愧都來不及,怎敢承望‘功德’二字?”
眾人見陳餘祥說得十分誠懇,都打心裏敬佩,連經常認為不及陳百威一半的文貴對他也有了“別士三日”之感。
陳餘祥接下來把自己的打算及計劃和盤托出,並分派任務,印好邀請函分送到每一個堂口。
這次的洪門大會宗旨是希望所有的堂口都參加,地點定在宵箕灣曬魚場,原因是那裏臨海,地勢偏僻,不會引起警方人員的注意。
邀請函由傅靈華起草,待分發時再由陳餘祥一份份簽名。
經過幾次反複修改,大家認為沒有問題了才定稿,邀請函寫得十分誠懇,出發點相當明確,隻要是正經江湖人,看了這份邀請函都不會放棄這次洪門大會。
最後在定選址的時候,陳百威發表了他的看法,他說:“我相信絕大多數江湖人都是忠肝義膽的好漢,但是,也不能保證完全沒有奸佞之徒,有史以來,江湖豪傑層出不窮,江湖敗類也不乏其人,我建議把邀請書上的地址寫成灣仔碼頭,待集合完畢再乘船去筲箕灣。”
文貴第一個鼓起掌來:“副堂主這個建議很好,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各堂中隻要出一位江湖敗類,通報警方,那可就麻煩了,依我看邀請函上的地址最後注上西營盤或上環,這樣一東一西,距離越遠,安全係數越大。”陳餘祥點頭表示讚成。
全香港目前一共大小十六個堂口,有人提出不能讓彭昆參加。陳餘祥則認為“洪義堂”是香港三大堂口之一,不能缺他。
眾人攜了“邀請函”分頭去散發。
果如所料,陳餘祥的建議在香港引起了強烈的反響,都說這個“洪門會”早就該召開了。誇讚陳餘祥的人亦不少,其中“三山會”的莫啟青、“洪群樂”的許成名等六七個堂口回了貼,感謝陳餘祥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
凡事都有正負兩麵,就算陳餘祥籌辦這樁有利於江湖的大好事,卻有人為此而惶惶不可終日。
彭昆自從接到陳餘祥的“邀請函”,一股無名之火就壓不住往上竄。
這一場江湖大混戰就“洪勝堂”沒有損兵折將,對此他心中就有幾分嫉妒,現在又來這一招,事成後,“洪勝堂”在香港的地位與威望將與日俱增……妒嫉之心人皆有之,但凡馬麵人心胸更加狹窄,彭昆哪裏容得下別人超過他。
次日,彭昆令蘇小楓四處打探各堂口對此事的反應。
中午,蘇小楓把外麵聽到的反應都如實說了,什麼“如盼甘露”、什麼“陳堂主功德無量”、什麼“辦了件大好事”……蘇小楓因不知彭昆意圖,說話時也帶著讚賞的感情色彩,說到最後,冷不防雙頰挨了重重的兩耳光……蘇小楓哭叫:“哎喲,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