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南海複仇(2 / 3)

閑話休題,且說一段時間過後蘇小楓回來向彭昆彙報。

“軍師吩咐的任務我已查明,原來胡蝶雖與李誌廷交往,但十分隱蔽,從不在公眾場所露麵。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一點點情報,知道胡蝶仍然住在半山別墅,李誌廷常常上山去拜會。”

彭昆目前的主要心思是報複胡蝶,聽蘇小楓如此說,暗想:胡蝶是一代影後,影響之大是不得而知的,按慣例,越是有影響的人越是顧全名聲,俗話說“打蛇打七寸”何不也擊其要害?

彭昆自言道:“這次老子一定要給這騷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彭昆吩咐道:“小楓,你下去叫司機,我要出去一趟。”

“軍師去哪?”

“憲兵部。”

蘇小楓明白彭昆去找誰,說道:“軍師今天去憲兵部肯定找不到人,李誌廷一早就去了半山區。”

彭昆皺皺眉頭,說:“我也去半山區。”

彭昆已經很久沒去半山區了,一幌時間已到了1942年的夏天,香港的局勢基本上都是日本人一手遮天。當時的臨時負責人酒井隆中將已去南洋作戰,香島的第一任日本總督礬穀廉介於年初上任。李誌廷仍然執掌憲兵部。夏天的太平山長滿綠葉芳草,在陽光下顯露出幾分翠綠。別克車上了“之”字路來到別墅,果見李誌廷與胡蝶聊天,其中還有陳百威、潘有聲及文貴。

彭昆在廳外猶豫片刻,不知用何種心態進入:若是李誌廷一人在場,當然得奴顏媚乞,若是單方麵隻有陳百威一夥,應該表現出高人一等。

不管他,船到橋頭自然直,彭昆調整心態,不亢不卑走入廳內,先向李誌廷鞠了躬,柔聲道:“李大人好,很久不見,十分掛念,我今天特去憲兵部看望,誰知大人不在,一路打聽才知到這裏來了。”

李誌廷傲然道:“你說的好聽,是有事求我吧?”

“不敢。”彭昆躬著身,“彭某是有一妙計呈獻大人。”

“什麼妙計?”

彭昆抬起頭,掃視陳百威、文貴,目光傲然,鼻孔裏還發出不屑的哼哼聲,然後又低下頭來說:“我的妙計隻能告訴大日本皇軍,不可以在亡國奴麵前說。”

李誌廷這才賜了坐。彭昆落座時,麵向李誌廷,屁股朝著陳百威等人。

廳裏中人各懷心事,李誌廷說:“有一樁事我正要找你。”

彭昆忙又起身:“隻要是替大日本效命,上刀山、下火海彭某在所不辭,大人請講。”

李誌廷摸著仁丹胡,眼睛卻看著胡蝶,說:“自從我們大日本皇軍的主力去了南洋,所向披糜,所到之處都成了大和民族的天下,不過傷亡也很慘重。這樣一來,香島便成了名符其實的大後方,近來,香島‘南支派遣軍’第200野戰醫院的病號經常爆滿。這批人數常常超過兩千人,他們離開醫院之後,大部分都有一段假期逗留香島,加上一些經常派駐這裏的正式海、陸軍及輔助部隊,人數加起來有二萬。這些可愛的大和將士們都是遠離親人的大男人,正處在需要女人的性欲旺盛時期,所以——”

彭昆一聽就明白,說:“皇軍每到一處不是興置‘慰安所’麼,在香島何不也設一些這樣的機構?”

李誌廷拍著彭昆的肩說:“你很聰明,最能理解我們大日本人的心意。”

彭昆受寵若驚:“不是彭某人聰明,是皇軍大大的聰明,不受啟發,誰也想不出來。”

李誌廷斂起笑容,說:“皇軍很重視這個問題,敦促副總督平野茂在香島、九龍兩地設立‘慰安所’六百處,便於前線回來的將士有女人玩。”

彭昆擊掌道:“皇軍大大的了不起。”

李誌廷傲然道:“我們大日本要征服全球,為的也是享受,將士們在前方賣命,沒女人怎麼行?平野茂副總督很重視,把任務分給防衛司令部和憲兵指揮部執行實施。所以,我肩上的擔子就不輕囉。”

“大人身上的擔子是不輕,不過,我可以替你承擔。”彭昆說到這裏,眼睛滴溜溜,開始打他的主意。

李誌廷歎道:“什麼事都得有個頭緒,現在我考慮的問題是選擇地點。目前各部門的指揮部大都設在中環,為了官兵們玩起女人來方便,‘慰安所’不能離得太遠。”

彭昆插話道:“灣仔怎麼樣?”

李誌廷想了想,點頭道:“嗯,這地方好,不過我準備建一所規模很大的慰安所,因為皇軍從前線回來一般是成百上千。”

彭昆掌讚賞道:“這場麵很壯觀,構思也大膽。”

“因此,”李誌廷說,“在建‘慰安所’的地方要把居民全部遷出。這樣一來就有了麻煩。灣仔是全港人煙最稠密的地方,驟然間要他們全部遷出,以皇軍的威嚴雖不困難,但誰敢保證沒有抗日分子從中策動?如果來個一把火燒了,或者偷襲執行命令的皇軍怎麼辦?”

聽到此處,彭昆的主意打定了,附著李誌廷耳朵:“我到是有個辦法,皇軍雖然不便,但利用黑社會負責該項工作可謂是天造地設。”

李誌廷眼睛發亮,喜道:“真有你的!這事就交給你了!”

“不,”彭昆再次附耳道,“這項工作我可在暗中操縱,可由陳百威、莫啟青等人出麵。”

李誌廷轉向陳百威:“陳紳士,強製灣仔區居民遷出的工作交給你怎麼樣?”

一直不吭聲的陳百威抱拳道:“不妥,我早就和你說過,從此後不參加任何社會活動,這項任務還是交給彭紳士吧。”

“我更不會幹這種事,目前我和李大人交往純屬私人關係,不牽係到任何種族、政治上的問題。”彭昆話到此處又在李誌廷的耳朵旁說了些什麼。

李誌廷大喜,伸出拇指道:“你的很聰明!”

彭昆在廳內其他人的感覺裏是一隻粘滿大便的綠頭蒼蠅,不僅髒,其“嗡嗡”聲更令人生厭,而且還不能驅趕。

彭昆在李誌廷耳旁說畢,得意地在眾人身上掃視一遍,最後把目光定在胡蝶身上。

胡蝶討厭地別過臉去。

李誌廷起身走到胡蝶身旁,說:“胡女士,你願意去日本嗎?”胡蝶預感到彭昆在搞鬼,但具體搞什麼鬼,她心裏茫然。

胡蝶沒吭聲,李誌廷接著說:“你是有國際聲望的藝術家,現在雖在打仗,也不能浪費美好時光,應該為中日和善做一番大貢獻!”

胡蝶驚愕地望著李誌廷。

看得出來,李誌廷對彭昆悄悄提出的建議很感興趣,他在胡蝶身邊坐下,興致勃勃道:“我準備籌拍一部電影,題目就叫《胡蝶遊東京》。估計會得到天皇的大力支持,這部片子的主題是宣揚中日和善。中國著名的電影演員胡蝶女士在東京參觀名勝古跡,這些古跡記載了日中兩國有史以來一衣帶水的友好鄰幫關係,這次我們大日本進入中國本意是幫助他們的人民擺脫當局的統治,而不是侵略!”

胡蝶驚恐萬狀,求助地望著陳百威。

陳百威費力地向她遞眼色,示意她不要拒絕,免得引起李誌廷的懷疑。

李誌廷繼續道:“《胡蝶遊東京》的意義是深遠的,作用是巨大的。拍出來在世界各地放映,保證可以產生轟動效應,比你演《孔雀東南飛》要有意義得多,千萬年後,你演過的所有電影都會被時代淘汰,唯有這部片子可以永垂不朽,成為你一生的藝術豐碑!”

李誌廷越說越激動:“我們大和民族不僅是全世界最強大的民族,同時也是最崇尚藝術、最好客的民族,胡蝶女士在東京將會受到各界人士的夾道歡迎,場麵將是空前絕後的,我們要借胡蝶之口,向全世界人民——特別是中國人民說:歡迎大日本皇軍進入中國吧,他們不是侵略,而是幫助中國百姓擺脫落後、擺脫貧窮、擺脫本國官僚的欺壓!”

說到最後,情緒激昂的李誌廷抓起胡蝶的雙臂喊道:“那時候,你將聞名全球……你、你高興嗎?”

胡蝶點頭道:“我非常高興——”

李誌廷攜著胡蝶的手,在廳內高興地跳起了日本民族舞蹈。胡蝶不愧是一名出色的電影演員,很投入地跟著路舞。

樂夠以後,李誌廷讓胡蝶坐在身邊,他說:“我的家在東京,我將把我家的住址給你,請你去看望我的父母和妻子,告訴他們,我在香島很好,很好!等整個東半球都飄揚著太陽旗……我會在一個櫻花盛開的日子回到闊別已久的故土……”

李誌廷的雙眼盈滿淚水,這位在香港殺人無數、臭名昭著的凶神想起自己的親人仿佛又恢複了人性,隻是在屠殺異國人民的時候忘記了人家也是血肉之軀,一樣有父母、妻子兒女。

胡蝶用念台詞的口氣說:“李先生,你應該回去,到了東京我陪你去北海道看櫻花,去富士山看雪……”

“哈哈!”李誌廷狂笑。

“哼哼!”陳百威冷笑。

“嘿嘿!”潘有聲傻笑。

“嗬嗬!”文貴會心地笑。

“嘻嘻!”彭昆奸笑。

李誌廷起身說:“好吧,今天就談到這裏,各位留步,不必遠送,我要把這個偉大的策劃告訴總督,告辭!”

彭昆臨走又不懷好意地看了陳百威一眼,然後扭頭緊隨在李誌廷的屁股後麵。

在門外,李誌廷餘興未了地拍著彭昆的肩:“你的策劃歸我了。我會獎賞你的,不要告訴別人說是你想出來的。”

彭昆道:“李大人說到哪裏去了,我哪裏敢貪夭之功居為已為,這策劃來就是你的。”

李誌廷又滿意地拍了彭昆的肩,轉身鑽進汽車絕塵而去。

彭昆不安地看了四處,一會才見蘇小楓從後牆出來,馬上問道:“我吩咐的事辦了嗎?”

蘇小楓點頭:“辦好了。胡蝶的行李還在客房,不曾運走。”

“好,”彭昆道,“我們下山!”

且說李誌廷、彭昆離去後,胡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撲在潘有聲懷裏哭的渾身抖顫,一雙手拚命地擂丈夫。

潘有聲不知所措,說:“你不想幹就不要答應人家嘛,現在怎麼辦……”

潘有聲求助地望著陳百威,陳百威說:“你讓她哭吧,這樣才好受一點。女人是很脆弱的。”

胡蝶終於哭夠了,仰起淚眼婆姿的臉問道:“阿威你說我該怎麼辦?他們要我去東京,拍完電影我就是繼陳壁君之後的第二個著名女漢奸了!”

陳百威點頭,歎道:“甚至更嚴重,陳壁君隻在本國有名,而你,是國際影星。現在你已經沒退路,隻有一走了之。”

“可是,”胡蝶抹去眼淚,“我能走得了嗎?”

“那些行李就不要算了。”潘有聲無奈地提議。

胡蝶瞪了丈夫一眼:“你總是可恨那些東西,什麼時候你幹脆連我也一起不要算了。”

陳百威道:“行李可以一起帶走,我們想想辦法。”

“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辦法,共產黨方麵我不熟。杜先生是有辦法的,可他已經走了。”

潘有聲埋怨道:“當初我說過和杜先生一起走的。”

胡蝶記起一件事來,問道:“阿威,你能幫我接通重慶的長途電話嗎?”

陳百威點頭:“一般通往國內的長途要轉幾個地方才能接通,香港方麵好辦,電話局那裏有我的人。”

“這就好辦,臨走時杜先生給了我他在重慶磁器口的電話號碼,麻煩幫我試試。”胡蝶說著,從一個漂亮的小包裏拿出一張名片,上麵寫著:三鑫公司董事長、中國恒社總理事杜月笙。背麵則是他在重慶磁器口的住址和電話號碼。

命該胡蝶走運,電話一下子就打通了,且正是杜月笙接的電話。

胡蝶聽到杜月笙的聲音就哭了起來:“杜先生,你還好嗎……?我,我就差點沒有咽氣了,自從你走後,一天也不得安寧,每日忙於逃命……嗚,杜先生,我好想離開香港,可是……嗯,嗯,好的,謝謝杜先生。”

胡蝶放下電話,潘有聲急問道:“杜先生如何說了?”

“他說戴笠先生對我的才藝很崇拜,這次沒把我帶去,戴先生為這事好幾天都悶悶不樂。”

“這管什麼用呢,我們現在需要人營救。”

“我還沒講完嘛。杜先生說,目前軍統據香港站已經撤走。戴先生說要不惜一切代價營救我,如果可以等的話,他馬上派文強、沈醉來香港救我們。”

潘有聲哭喪著臉道:“現在香港啟德機場還沒通航,重慶也離得這麼遠,真等文強、沈醉他們過來,你人早就在東京了。”

“等軍統的人顯然是不現實的。”沉默很久的陳百威道,“還是要自己想辦法。聽說張素貞目前還在香港,仍然幹營救工作,不如去找她。”

“已經失去聯係很久了,去哪裏找?”

“不難,”陳百威轉對文貴道,“文軍師,我們以前在筲箕灣的舊堂口是借給張素貞女士的,你派人去找一找,如果能找到馬上請她過來。”

文貴道:“肯定能找到的,依我看還不如我親自去一趟,免得引起別人懷疑”

陳百威覺得有理,點頭說:“那好,小心一點,有消息馬上打電話回來。”

目送著文貴離去,陳百威回頭對胡蝶說:“你現在的任務是要穩住李誌廷,不要讓他產生半點懷疑。”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是李誌廷打來的,他要找胡蝶。

胡蝶:“喂,李先生,你到家了?”

“胡女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策劃磯穀廉總督很支持,已經擬了電文向東京彙報。”

“太好了,回電了嗎?”

“回電啦,我才急著向你報喜。”

“東京方麵怎麼說?”

“裕仁天皇對你的美麗早已傾慕,準備用最隆重的儀式迎接你,在《胡蝶東京遊》的電影裏,天皇將和你同台演出,別忘了在天皇麵前替我美言幾句……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