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心頭一跳,心說,這大概是掬月姑姑此行的目的。
“是之前的侍衛周成……”
秦珩眼皮跳了跳:“周成?”
周成這個名字,她已經很久沒有聽人提起過。上次見到他,還是在弘啟十七年。
掬月小心覷著她的神色,答道:“是啊,就是他。”她思忖著,將周成來訪時,兩人的對話盡數說了,末了又道:“娘娘覺得,此人要留著麼?”
“嗯?”秦珩眨了眨眼,一時沒能弄懂掬月姑姑的意思。
“他似乎很篤定娘娘的身份,掌握了娘娘的秘密……”掬月神情不安,“能留麼?”
秦珩愣了一愣,忽的明白了掬月姑姑話裏的深意。她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動。她輕輕搖了搖頭:“不……”
“果真不能留麼?”掬月後退了一步。她雖然這麼問著,可她聽得他會死,還是浮起一些懼意。
“不是,姑姑。我不是說不能留。”秦珩忙道,“周成這個人,大概值得信任吧。”
她微微有些恍惚。他跟在她身邊一年多,兩人又在太平縣待了半年。他答應她的事情,隻有兩件沒有辦成。
一是在離開河東時,他答應她去保護杜侍郎,結果卻悄悄尾隨她去了荊棘崖。二是在荊棘崖崖壁的山洞裏,他答應她不會將她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輕輕歎一口氣,她心說,這兩件事其實都怪他不得。
周成雖奉命保護她,可他說到底卻是聽命於皇兄。那時,他待她不錯。而且在太平縣時,他並沒有主動向皇兄透露她的秘密。夾在她和皇兄之間,他不管做出什麼決定,都不能說錯。
最開始在被皇兄帶回京城時,她心裏確實有過埋怨。回京途中,在客棧裏,周成試著向她解釋道歉……
回憶起往事,秦珩不免有些唏噓。隨著時光的流逝,她對當年耿耿於懷的事情早就放下。
她想,或許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若是沒有那些事,也不會有現在的這一切。
掬月怔了怔:“娘娘的意思是?”
秦珩輕笑:“多謝姑姑告知此事,不過姑姑不必擔心了。”
“可是……”掬月猶不放心,“萬一他……”
“姑姑你想,前幾年永安伯謀逆,什麼傳言沒傳過。明華長公主早就當眾證明本宮不是已逝的齊王。現下即便是突然站出來一個人,說我們是同一個人,真會有人相信麼?”秦珩笑笑,“更何況,皇上說本宮不是。”
掬月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娘娘說的是,是我多慮了。”
秦珩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姑姑不是多慮,是擔心我,我省得的。”
掬月聞言,也跟著輕笑。她今日進宮,隻為了周成一事,她略坐了一會兒,就提出告辭了。
秦珩命人送了掬月姑姑離開。她剛回內殿不多久,就看見了秦珣。
衝他一笑,她輕聲道:“回來了?”
秦珣點頭,給自己斟了杯茶,在她身邊坐下,輕聲問:“今日身體怎樣?可有覺得不自在?”
“才剛知道有孕,什麼反應都沒。能有什麼感覺?”秦珩斜了他一眼,嗔道。
見她唇角含笑,眼波流轉,秦珣心中一蕩,執了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胡亂說道:“我怎麼聽說掬月姑姑過來了。她是知道你有孕了,所以來看你?”
輕輕抽回手,秦珩嘴角一抽:“胡說什麼呢?昨日太醫才診出來,今日她就知道了?掬月姑姑又不是神仙。平時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一聽說又有了,就開始犯糊塗了?”
秦珣隻是一笑,並未反駁。
兩人隻溫存片刻,宮人早抱了晚晚過來。
三歲的晚晚一路掙紮不止:“我自己走,自己走……”圓滾滾的他活像是一隻胡蘿卜精。
秦珩看到兒子,忍不住發笑。她忙示意宮人放下他,衝他招手:“晚晚過來。”
晚晚站在地上,扯了扯紅彤彤的衣裳,小臉兒嚴肅,蹬蹬向父母走來。
“母後——”
小奶腔拖得長長的,小家夥勢要撲進母後懷裏。
秦珣雙目微斂,在兒子邁著小短腿兒還差兩步就撞上來時,一把將其舉了起來。
“沒看見你父皇是不是?”
秦珩聽這話有些酸酸的,但她的目光卻落在了兒子撲騰的身子上。看著紅蘿卜精身子在半空,還笑嗬嗬的,她瞪了秦珣一眼,忙道:“快放下他!”
不小心摔了怎麼辦?
秦珣有些訕訕然,但仍是聽話地將兒子放下。
一旁的宮人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什麼都沒看到。
剛被舉高高的晚晚反而有些不舍。他抱著父皇的腿,扭了扭身子:“父皇,抱。”
秦珣瞧了一眼瑤瑤,低下頭,衝兒子露出嚴肅的神情:“不行。”
晚晚嘴一癟,在秦珣以為他會哭出來時,卻看見兒子同樣露出嚴肅認真的神情。晚晚鬆開手,嘴唇緊抿。
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個不足三歲的小兒臉上,秦珣不免想笑,伸手捏了捏兒子肉乎乎的臉蛋。
看他“欺負”兒子,秦珩飛了他一眼,把兒子攬在懷裏,小聲說話:“晚晚今日都吃了什麼?”
“晚晚吃了蛋羹……”晚晚很認真說道。
“蛋羹好吃嗎?”
晚晚認真點頭:“蛋羹好吃。”
秦珣聽著他們母子倆一本正經地對話,有些無聊,又有些想笑。他一直都知道瑤瑤是美麗的。然而這時看著她溫柔笑語,他仍不由地看的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