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濬便將手中的帷帽拋給了他:“留一個活口,其餘三人——殺!”
莊嶠和公孫周衝了出去。
彼時陽光普照,四野空曠,四枚透骨釘光芒閃耀,如箭矢百步穿楊。
“鏗——”
彎刀如月,冷光清華。
馬蹄驟停,馬嘶聲撕裂山穀。
“當——”
刀劍激烈相撞,火花刺入長空,晃得人睜不開眼。
公孫周鼓起一股勁,一記鴛鴦連環腿飛踢而上,一赭衣人手中彎刀脫手飛去,旁邊的鐵麵人閃身避過,又反撲上來,一道寒芒忽逼至他眼前,他下意識地一虛眼,頸項忽地一涼,他便看見自己的頭飛了出去,跌在了一蓬野草叢裏。
晴空一碧如洗,兩三朵白雲悠遊飄飄,給那鐵麵人留下了最後的記憶。
另一鐵麵人與莊嶠在空中相遇,避開他的一招穿花拂柳,彎刀如鐮刀割麥般滑向莊嶠的腿,堪堪便要觸碰之時,不料莊嶠突然身子後仰,曲腿成一繃直的線,仿似多出的一柄利劍,腳尖便似劍尖,直直插 入他的腕骨。
“噗——”鐵麵人尚在愣怔,便聽到自己的腹部傳來特別的異響,下一瞬,他便看見紅色的液體噴濺而出,在陽光下綻開了妖冶而恐怖的花。
第二個赭衣人見勢不妙,提了彎刀便跑,公孫周正拾了彎刀紮進頭先那赭衣人的胸膛,眼角瞥見,如何能容?撒開兩腿便追。
赭衣人慌不擇路,剛轉過一叢灌木,眼睛忽地一花,緊接著後腦勺的的痛感傳上來,心裏隻叫得一聲苦,雙膝便不由自主地撲了下去。
高濬丟了石頭,撬開這人的嘴,從後牙槽裏掏出一粒藥丸來,看了看,扔在地上一腳踩扁了。 “如何?”公孫周跑上來,急問。
“被我敲暈了。”
公孫周氣怒,上前踢了一腳:“兔崽子!跑你大爺的!”
兩人拖了那赭衣人到馬車前,卻見莊嶠手裏抱著一堆物什,皺著眉一臉駭異地看向地上。卻是先前被殺死的那三人,頭顱軀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率漸漸消融,便似逢了春陽的雪人般。而最先那頭身分離的鐵麵人,不僅鐵麵具已被腐蝕掉,從他已化作一灘水的身子處更赫赫然現出一隻黑色的蟲子來。
高濬和公孫周俱都倒抽一口冷氣。
再看,那蟲子經陽光一照,“哧”一聲騰起一股黑煙,濁臭不可聞。臭氣尚未散去,地上便隻餘下了一小撮灰。
“幸虧我眼疾手快搶到了這些。”莊嶠將手裏的物什放在地上,想起片刻前眼見屍體在發生變化而手忙腳亂的情形,兀自膽顫。
這些物什計有兩個鐵麵具、三張令牌,以及三個大概是裝藥的小瓷瓶。
“那穿赭衣的未做假飾,我們有三人,可如何是好?”
“不急,總有法子。”高濬看向另一具正在溶化的屍體,心裏起了一層憂慮,“這是解憂血蠱,常年腐蝕人的肌體,一旦人體死亡,便化作膿水遁地入土,無形無跡,連身上的衣物都不可幸免。解憂血蠱已是遁跡多年的東西,竟然又重見天日了……也好,倒省了我們的麻煩。”
搬過那被他打暈的赭衣人的臉來,細看他下頜及鬢邊,卻有一層淡淡的痕跡,當是戴了假麵無疑。
何以此人又如此?
“把他拖到還沒化完的屍體那去。”
莊嶠領命。
另一赭衣人的屍身尚較完整,高濬看了他的臉,果是其真容。
兩個赭衣人,一戴假麵,一個卻沒有,倒是頗令人玩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