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濬拿匕首在赭衣人的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頓時一條血線流出，轉瞬間便與屍體所化的膿水混在了一起。再過得片刻，赭衣人喉嚨裏發出“謔謔”兩聲怪叫，便見一隻黑色蟲子從他嘴裏鑽了出來。
饒是公孫周闖蕩江湖恁多年，也未曾見過這般詭異事件，情不自禁爆了句粗口：“日 他娘的！”
等等！這行商走貨的小子會解蠱？
打量著高濬的動作，公孫周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那赭衣人早在高濬動刀子時便被驚醒了，此時還有些愣怔，隻看著頭頂的天空發呆。
高濬從他衣服上撕下塊布包紮了傷口，用且蘭語對之說道：“解憂血蠱，解憂血蠱，人死萬事休，何來憂愁解？斯人已獨去，生者還魂來。我等殺了你那同袍，但也借他的屍水解了你體內的蠱，此後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吧。”
莊嶠踢踢赭衣人的屁股，冷冷一喝：“識相點！”
高濬掏出塊雪白的布帕來擦手，一抬頭，正對上公孫周探究與疑慮的眼，便淡淡一笑，道：“家母乃且蘭人，會一兩招解蠱的法子，我無事時跟著學了點。”
公孫周猶是不信：“不是隨便一個且蘭人都會解蠱吧？施蠱和解蠱……”
高濬斂了笑容，一把將那雪帕丟去地上：“施蠱者未必會解蠱，解蠱者不一定要施蠱。我乃大周良民，從來奉公守法，左護法身在江湖，殺人放火之事隻怕做得不少！”
一句話戳得公孫周大為悻悻，他起初極想將莊嶠收歸麾下，如今看來，這姓吳的隻怕有些來頭，莊嶠既做了他的隨侍，哪裏還願意去投奔武林？
莊嶠拿了鐵麵具來，高濬讓他和公孫周戴上。
“衣裳沒問題吧？”公孫周看看那赭衣人，有點不放心。高濬和莊嶠都是一身且蘭黑衣，與那兩個鐵麵人差不離，隻有他是漢人衣裳，還是暗綠色的，頭上的巾幘也不是且蘭人纏的包頭帕。
高濬默了默，掀開車帷，三人這才發現馬車裏躺了五個男子，皆作漢人裝束，看年紀不過二十來歲，卻都個個黃皮寡瘦，麵帶病容，呈將死之狀。
看另一輛馬車裏，也躺了五個相同模樣的，隻年紀稍小些。
“喂！白澤拉你們去做啥？”公孫周粗門大嗓，環眼瞪著一個眉眼稍稍齊整些的問。
那男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其餘人也一聲不吭，呆若木雞。
“問你們話呢！啞了不成？”公孫周怒了。
祭司白澤既為巫覡，又是杏林高手，這些人隻怕是送來給他醫治的。隻是，為何要不遠千裏而來？難不成是別有用途？
高濬一番思忖，便對那幾人和顏悅色道：“莫怕，我即刻送爾等出去，另尋良醫救治爾等。世上名醫不止他白澤一個，爾等以為呢？”
車廂裏一陣靜默，雙雙毫無光彩的眼睛斜斜看著他。
“爾等家在何處？是如何被白澤手下之人找到的？”高濬再問，神色越加溫和。
半晌後，一枯瘦如柴的男子喉嚨裏發出“嗚嗚”聲，張大嘴，用手指了指，再擺擺手。
公孫周一見，狠狠啐了一口：“呸！日 他娘的，真是啞了！”
顯然，這些人已被藥物毒傷了聲帶，再不能說話了。
恐怕還不止如此。
高濬蹲下 身去問那赭衣人：“這些人可有種蠱？”
赭衣人瞅了瞅他，突然翻身而起，納頭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