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照做。她本身身姿矯健靈活,一翻身便上了去,顫都沒顫一下。然後,很自覺地挪到馬鞍的後半部去,給高濬留出了前麵的位置。
高濬立即黑下臉,他認真教授兩招,可不是要她和他拉開距離的!
“坐前麵!我這馬一跑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快,萬一把你顛下去怎麼辦?”
“有勞公子費心了,我在後麵便好。若真顛了下來,那也是我沒福氣坐公子的馬,與你無關;再則,若有什麼人追來,我在後麵也能及時發現。”紫蘇振振有詞,客氣有禮。
可恰是這種刻意疏離的態度讓高濬心裏悶堵得厲害。他盯著她,紫蘇也回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凝視了片刻,高濬忽然一笑,翻身上馬,揚鞭猛地一抽,駿馬的四蹄立即翻飛起來,好似一陣狂風。
果然這馬跑得快!紫蘇心道,急忙揪住高濬腰側兩片衣襟,兩腿 夾 緊馬腹,把坐姿調穩,不讓自己掉下去。
高濬故意使了絆子,就想看看這女人會不會嚇得尖叫,會不會向他的背上趴過來。
不成想,全都落了空!
等等!難不成她常常如此坐,從沒有被人抱著坐過前麵?
不不,她定是第一次坐馬,否則怎會要他指點?
“葉紫蘇,真想學騎馬嗎?”
風好大,紫蘇迎著風大聲回答:“想!”
高濬心頭霎時又一陣竊喜。
馳騁了將近兩個時辰,前麵莊嶠的馬便轉了向,不再沿著江岸走,而是攀上了一條崎嶇的山路。如此道路漸變狹窄,直至右邊斜坡下出現一片三麵環山的開闊地。
馬兒放緩了腳步,莫仰莎道:“就是這裏了。”
下了斜坡,目力所及處出現了房屋的輪廓,三三兩兩的,早歇了燈火,在靜寂的黑夜裏靜默著。
莫仰莎相熟的那戶人家隻得一個孤老婆婆,慈眉善目,淳樸和藹。見莫仰莎帶了客人來,且還有兩個劍眉星目的俊美郎君,老婆婆出神了好一晌,才顫顫巍巍地說要去煮米粉招待他們。紫蘇連忙跟去廚房,問清楚柴米油鹽後,便請老婆婆自去屋內歇下,米粉由她來煮。
米粉不多,隻得淺淺的半簸箕,油罐裏的油也隻剩下一勺,紫蘇再看了看,米缸裏一粒米都沒有,一隻土陶罐裏倒有差不多兩小碗包穀砂。聯想起剛進來時看見的一副新做的背帶,還有這簡陋破落的房屋,紫蘇知道這老婆婆定是靠給人家做背小孩的背帶來維持生計。可憐她這把年紀了,眼睛居然還能看得見針眼。今晚他們來打擾,還不知會不會給她帶來災難。莫仰莎雖說不會有事,但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有個意外呢?
她拿出一錠銀子來放進簸箕裏,然後把那兩小碗包穀砂煮了稀飯。
一時稀飯熟,她分出四碗來端上桌,高濬和莊嶠恰從屋外進來,道:“周圍轉了轉,應該不會有人來,可以好好睡一覺。”
紫蘇點點頭,把一碗包穀砂稀飯推到他麵前,笑道:“隻有這個了,公子將就一下。”
高濬看那碗裏,熬得濃稠的黃黃的包穀羹,而她那碗是最少的。
他把兩隻碗掉了個個兒,臉露嫌棄。
“既然你曉得我隻是將就,那我還真將就不來這麼一大碗。”
紫蘇再給他換過去,並且扣住碗,不讓他再動。
“我一般晚上不吃宵夜,怕睡不著覺。還望公子體諒!”
兩人大眼瞪小眼,默默對視。
半晌,高濬錯開眼,端起碗便吸溜了一嘴,品嚐了一下滋味,立時咧嘴衝紫蘇笑道:“這一碗下肚,我恐怕得日日想念這個味道,怎麼辦?”
紫蘇白了他一眼:“公子想要吃的話,給錢,五兩銀子一碗。”
“五兩?打劫呢你!”高濬叫起來,心裏卻道,等著吧,小爺會讓你心甘情願為我煮吃食的!
包穀砂很少,吃進嘴裏,卻很甜。
莫仰莎看著他們倆,默默端起了碗。
她這碗是最多的。她曉得老婆婆生計艱難,以前隻要自己能來,總要給她一些周濟。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她也曉得葉紫蘇為何給她的這碗最多——她懷著身孕,是兩個人在吃一個人的食物。恩情隻需感念,不必推脫。
她小口小口地喝著包穀砂,問出了一直存在心裏的疑問:“方才我就想問了,那晚,姑娘走出密道以後就去了羅芒穀嗎?有沒有見到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