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息藥散(2 / 2)

過了一晌,憶月再叫:“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真的好痛!”

她直起身,盯著藥罐,兩道柳眉深深鎖起,足見心內是如何的天人交戰。

她自言自語:“女郎中吩咐過,不能離開這藥,怎麼辦?”

“可是肚子真的好痛啊,怎麼辦?”

“熬第一道的時候肚子都沒痛,為什麼這次痛了呢?不行了不行了,真的忍不住了!”

“哼!要使壞的不就是玖玉那狐媚子嗎?現下她必定在午睡,燕兒必定在旁守著,都不可能來這裏。”

“我就去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不行不行,我去叫懷月來!”

“啊呀!要流出來了!”

憶月扔了扇子,奪門而去。

紫蘇閃進屋去。

房間太小,空空蕩蕩,沒有遮蔽之物。

她直挺挺立在門後跟。

憶月好一晌沒回來,藥罐裏的藥汁冒了出來,流在炭火裏,嗞嗞作響。

紫蘇耐心等著。

門終於開了,一道杏黃衫子的苗條身影進了來,她反手推上門,弓著身子,躡手躡腳,走到火爐前,迅速抖開一個紙包……

啪!

紫蘇一掌按在她背上,然後把她搬過身來。

四目相對,來人雙眼瞬間睜大,仿似見鬼。

“我就曉得必有這一出。”紫蘇溫柔一笑,“憐月,可憐你家夫人那麼信任你。”

憐月說不出話來,眼神由驚恐轉為狠毒。

“當然了,我省得,你的目的並不在曹夫人,而在我。”

屋外腳步聲響起,憶月“啪啪啪”衝了過來。

“要死了要死了!蹲了這麼久,藥都熬幹了!”

房門“砰”一聲打開——“啊!你們……”

憶月呆愣在當場。

“憶月,拿上藥罐,咱們去見你家幫主。”紫蘇再往憐月身上敲了一記,任把她弄得她軟軟的,自己架著她的胳膊,扶著她走。

“憐月姐姐,怎麼……”憶月眨巴眨巴眼,心裏想到一種可能,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憐月姐姐,你在藥罐裏放了什麼,是與不是?”

“先去見幫主吧。”紫蘇把憐月拖出了門。

曹濟甫被請回書房。

乍一見到紫蘇,見慣大江上風浪的水匪把頭也不禁一愕。

“曹幫主不是早該知道葉紫蘇乃一介女流嗎?”紫蘇淡淡諷笑。

曹濟甫負起手,從她臉上移開眼,自去主位上坐了,鳳眸朝憐月、憶月掃過。憐月被紫蘇製住穴道跪在地上動彈不得,憶月則捧著那藥罐,戰戰兢兢。

曹濟甫的目光停駐在憐月身上,問:“葉姑娘特意叫曹某來,所為何事?可是這兩個丫頭有什麼不妥?”

他端著架子,紫蘇也不客氣,開門見山道:“無他,隻讓大當家的瞧一樣物事。”隨即抱過憶月手裏的藥罐,還有先前在憐月那裏拿過來的紙包,都一並放在了曹濟甫麵前。

曹濟甫看看她,展開紙包,手指頭在紙上一刮,立即刮下來一層薄薄的褐色粉末。他放到鼻端去嗅了嗅,隨即,臉色大變。

“息藥散!”

紫蘇凝眉不動。

息藥散,顧名思義,可消解藥性,任你多精貴的湯藥,隻要被投了此毒,其藥效必如泥牛入海,再不見半點音信。

“葉姑娘是說,有人在拙荊的藥裏放了息藥散?”曹濟甫指著藥罐,臉色已是鐵青一片。

憶月撲通跪下:“都怪奴婢!都怪奴婢!奴婢不該擅離職守!”忽然又撲向憐月,掄起拳頭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亂打,邊打邊怒罵,“憐月,你好歹毒的心腸!你還在我的飯食裏下了藥對不對?晌午就是你給我送的飯!我打死你個小賤人!夫人那麼信任你,你安的什麼心?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夠了!”曹濟甫暴喝。他本是風神靜朗,氣質衝融,此時卻是麵相猙獰,如一尊煞神。

憶月一震,僵了手,癟起嘴,卻是想哭又不敢哭。

曹濟甫起身,踱到憐月腦袋前,倏爾蹲下去,“咄咄”兩下解了她的穴道,然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隨即眯起眼,朝那張嘴裏看了看。

紫蘇暗讚:果然是江湖大佬,恁般細致。

“憶月!搜她的身!”曹濟甫放了手。

憶月聽令,把憐月上上下下搜檢了個遍,連指甲縫都沒放過。不過,並沒搜出什麼特別的物事來。

曹濟甫又猛地掐住憐月的脖子,抬起她的臉。他把那張臉瞅了許久。

憐月的臉漸漸泛青。

她唇邊透著一絲冷笑,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