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直以來，她在他麵前就是如此模樣……
他忽然醍醐灌頂，猛一下明白了症結所在。
可是……
眼眸劃過她的鼻尖，在那兩瓣櫻粉上停留了一瞬，再往下，是俏麗的下巴，她身上穿著一件簡素的米白色布袍，交領處露著一段因著後仰而弧度優美的鵝頸，許是要入眠的緣故，她沒有束胸，那領口以下便高高聳起兩岸山巒，那形狀是驚心的圓潤……
“公子洗好了嗎？”
被男人不錯眼地盯著，紫蘇眉尖不免蹙起，待要坐起來，無奈身子圈在中間動彈不得。
高濬勾起一邊唇角，壓向她，湊近那兩瓣櫻粉，長眉一挑，輕聲呢喃：“既是‘奇遇’，那到底怎麼個‘奇’法？是不是應該……”
紫蘇的拳頭倏地攥緊，頭立即下意識地偏向一邊，不料這一偏，臉頰剛好觸到兩片柔軟！
一觸即放，像是蜻蜓點水，卻激起一圈蕩漾開去、不知停息的圓暈，落在心間，猝然一顫。
紫蘇的臉唰地漲紅，怒目瞪向那始作俑者。
高濬噗噗地笑，抬起身去，拿絨巾包住了她的發。
紫蘇霍地坐起，舉手便拽頸後的頭發，怒道：“不勞煩公子了，我自己來！”
高濬捉住她的手腕：“你手上塗了藥呢！”
紫蘇掙紮，直是怒不可遏。
高濬臉上的笑淡去，忽然肅了容色，道：“我十歲那年跟我娘從上京到成都，要拿錢開鋪子，家裏買不起奴仆，洗衣、做飯、燒水，事事都是我娘倆親力親為，我那時便學會了給我娘洗頭。”
紫蘇愣住。
高濬又一笑：“我娘最喜歡我給她洗頭，說我比王府的丫頭還洗得好。”
紫蘇手腕一軟，從他手裏鬆脫出來。
她眨巴眨巴眼：“你娘……”
“六年前，王府那邊終於開恩，把莊嶠的娘調去她身邊服侍。但是，隻要我在家，我娘都會叫我給她洗頭。”
紫蘇扭身看去，他的眼深至無底，有一些她看不太懂的情緒，也有一層醇厚的溫柔，那是獨屬於孩子對慈母的深情。
紫蘇喉頭忽而一哽，轉過了身去。
高濬站在她身後，細細地絞幹她一頭烏發。
“葉紫蘇，你有一頭好發，又黑又亮又密，和我娘的差不多。我娘四十多的人了，一根白發都沒有。我娘說，且蘭女子都會用鵲山的烏青草洗頭，頭發至八十歲不白。她離開鵲山後找不到烏青草了，便用淘米水加桔皮、茶枯、桑葉、何首烏洗頭。你是郎中，該知道這個方子的吧？趕明兒試一試，把你這頭好發養起來。”
紫蘇呆呆坐著，聽他在後絮叨。聽完了，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記得曲諾臨死之前有說到你娘，如今這般情勢下，你娘她會不會有事？”
“不會，我都有安排。再不濟，還有我爹呢！我爹是絕對不允許我娘出事的。”
說到最後，紫蘇聽出了他話裏似乎含著一絲淡淡的譏諷。
她想，那或許與他母子倆離開靖王府有關吧。隻她不好問，怕觸他傷情。
於是她覺著有必要轉換一下話題，默了默，她道：“對了，夔兀他們借助蛟龍幫的勢力運送的那些兵員，公子就這麼放任過去嗎？”
高濬答得很快：“已經叫雲翼發信出去了。就看能不能把那批船攔下來，若不能，姚州那邊也定不會令他們得逞。虞國邊境戰事已起，且蘭私軍若參與其中，正好給予重創。”
“可是我沒有聽到公子吹笛。”
紫蘇記得他是要吹笛把信鴿召喚來的。
“雲翼他們有自己的信號。”
紫蘇點頭，又一想，問：“我實在忍不住好奇，那個雲影閣是江湖組織還是……”
高濬沉默了一晌，然後答：“它是什麼組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爺可以讓它聽話。”
說罷，他倏爾一聲輕笑。
紫蘇卻微微皺起眉：“可是，看曹濟甫的樣子，似乎並沒把雲影閣放在眼裏。”
“那是他做給曹濟成和赤旺看的。”高濬不以為然，“在我看來，曹濟甫又何嚐不知他兄弟的那一番齷齪心思，隻不過礙於兄弟情義，不到萬不得已不出手罷了。說到底，還是且蘭人參與其間，加之又有你我的突然出現，幾番湊巧，才以至於昨夜之禍。”
想起在蛟龍幫的種種，兩人一時唏噓。
紫蘇的頭發絞幹得差不多了，她送高濬出門。
眼看他一隻腳跨了出去，紫蘇猶豫了再猶豫，終道：“公子以後能不能不要再……調戲人？”
最後三字她說得實在別扭。
高濬回眸，盯著她的眼，粲然一笑：“那你調戲我好了。”
紫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