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不可不可,千萬不可啊!”徐郎中哇哇叫著便去扯鄒善的手,“左右他還有兩日的活頭,你先去那邊等著他便是了,急什麼?”他倒不說給這兩人服下的解藥萬一有效了會如何。
哲丹也道:“鄒將軍休得無禮。”
紫蘇料到鄒善殺不了阿吉,便站在一旁不動。
鄒善放了手。
哪知阿吉受不得這個氣,他本是抓著鄒善的手的,此時見他一鬆,他便也將手一拋,那手銬上的鐵鏈倏地套上了鄒善的後頸。鐵鏈本長,繞一圈盡夠。
幾人大驚失色,眼見阿吉真要繞圈,趕緊按頭的按頭,按手的按手。到底人多力量大,阿吉的鐵鏈從鄒善的脖子上解了下來,他人也被哲丹一指重新封了穴道。
鄒善氣得破口大罵:“他娘的,果然是且蘭雜種!”
阿吉反唇相譏:“是,你有種!你他娘的有種還被下毒!”
他隻是且蘭軍中的一小兵,且並非如阿荼阿若那般身負特殊使命,故而至今不知姚州軍所中的毒便是他且蘭人下的,若不然,隻怕還要囂張。
徐郎中站在阿吉身後,又一巴掌給他拍去,一麵一本正經地道:“莫生氣,莫生氣,生氣傷肝傷肺,於你身子有害;且你本是個逃兵這件事,除了我師徒二人,沒別人知道,你放心好了。”
此言一出,屋中又是一靜。
“直娘老賊!我他娘的需要你來提醒!”阿吉猛地咆哮,猙獰的麵目猶如被困籠中的野獸。
而隨著他這一聲怒吼,大約是血流急速衝擊,也可能是哲丹點穴時並沒如何使力,竟將他被禁製的穴道衝了開,但見阿吉一骨碌爬起來,手銬上的鐵鏈呼一下甩出,直劈徐郎中麵門。
哲丹就在徐郎中身旁,一見,急忙揪住他一扯。
啪——
鐵鏈砸到牆上,震得房梁顫了顫,牆上掉落下一大塊灰泥,露出了牆磚原本的青色。
“做什麼?”門口把守的女將衝了進來,一槍搠向阿吉,卻被他閃了開。
女將一槍再搠,阿吉回身,鐵鏈纏住槍尖,兩人拚力拉鋸。
忽然人影一晃,是後腳跟進來的莊嶠閃到了阿吉身後,手指對準他後頸一戳,阿吉斜斜趔趄一步,鐵鏈自槍尖滑落,他“砰”一聲坐倒在地。
徐郎中長長籲了口氣,直道:“瘋狗,瘋狗……”
紫蘇道:“阿吉,逃兵就是逃兵,任你如何逞強也抹不去!”
阿吉狠毒地瞪著他二人,眼裏直欲噴出刀子來。
鄒善鄙夷地瞟了他一眼,道:“老子不與逃兵一般見識,老子殺敵去!”言罷,猛一把奪了女將手中的槍,轉身衝了出去。
女將一愕,拔腳去追,一邊喊:“鄒將軍!鄒將軍!”
紫蘇一瞬遲疑,對莊嶠道:“我們去看看。”
一路追到到醫館大門口,鄒善停下來,回頭道:“毋需跟著我!我是姚州軍人,跟兄弟們一樣,要死也當死在疆場!”
“可是,徐郎中和大醫師給您服了藥啊,若您體內的毒得解,也是功勞一件!”紫蘇大聲喊道,此時此刻,也不計較此人頭先在她麵前的作威作福和裝腔作勢了。
鄒善看她一眼,複又轉身:“那便看我有沒有這條命吧。”說話間,人已衝出了門外雨幕中。
“鄒將軍,不可!”女將又要去追,被紫蘇拉住,“你去做你的事,我去!”
紫蘇正待跨出門去,胳膊上突然一緊,原來是莊嶠在後拿來了蓑衣和鬥笠。
“穿上。”他道。
“有勞了。”
紫蘇微笑接過,兩人披蓑戴笠,再看,黑漆漆的雨幕中,鄒善已去得遠了。
街道冷清清的,留在城裏的人家都熄滅了燈火,隻不知有多少人懸著一顆心,躲在門背後傾聽城牆上的動靜。
兩人跟著鄒善的背影,一路直上江邊甕城。
據說這甕城是在世子夫婦將別業選址於此後才修築的,城牆高聳,十分堅固。
林嫣兒和李巽的人都在這裏,個個刀槍肅立、拉弓滿弦,凝目望著江上。
青川三麵環水,江堤離城牆約莫百丈,間有柳林道遮蔽。紫蘇視線越過垂柳梢頭,此時雨霧迷濛,夜色深沉,江上黢黑一片,隱約似有什麼東西在移動,卻是看不分明。
但響在耳側的轟隆聲和呐喊叫嚷聲再清楚不過。
“鄒善,你上來做什麼?”副將林嫣兒看見鄒善,極是訝異,“聽聞你已服了解藥,可是毒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