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一怔。
“今早天蒙蒙亮公子便來找我了,說起你,雖然提到是三公子告訴他你住在哪裏的,可我看他歡喜得不得了,自他從珍州回來以後就沒這麼歡喜過。”
紫蘇有點忸怩,不自覺伸出手指在桌上畫圈,一麵道:“我……是與公子相識,還得他相助去見了靖王世子夫婦。後來我們與四公子一起進鵲山,我掉進了河裏,是三公子救了我,我養了一段時間的傷。”其間實情經過卻不想細述。
饒是如此,顧嬸仍是心痛難抑:“我兒……”
像是猛然驚覺自己不該有那動作般,紫蘇又倏地放下手,笑道:“伯娘,我名喚紫蘇,不知家裏可還有其他名字。”
顧嬸倒也不勉強,聞言道:“那時你娘和我先後相隔半年有了身孕,老爺子已給你們取好了名字,若你是女兒,便隨你姐姐,她叫做莊嵐,你叫做莊岫。”
“岫。”紫蘇默默念著這個字,心裏想起一句詩:“雲無心以出岫。”描述的是山中霧狀朦朧之態,予人以出世淡雅之感。祖父希望她能有清淡閑雅之品格?
不由一陣暖心。
顧嬸卻又有些疑惑道:“三公子那段時間不是去了北地,與二公子一起抵禦狄人嗎?他去珍州的山裏頭做什麼?”
紫蘇微怔。原來高濯那時是該在北地的。
“我那時不知他的身份,故而也不清楚他為何會出現在那裏。不過,既然他該在北地,可如今他不是還在成都嗎?”
顧嬸搖頭,頗有些無奈地笑道:“這個三公子,行事忒也精怪。五公子是事出有因才沒去軍中,他卻是自小愛文不喜武不願在軍中,後來雖也去了北地,卻一年兩頭地跑回來,聽說軍中也沒拿他當回事。他多半時候是住在成都的,去年四月,他說要去北地,我們便真當他是去了北地了。”
紫蘇心道,那還不是有聖人縱容著,若不然,哪由得他那麼胡鬧?
兩人又說了些閑話。據顧嬸講,原來紫蘇的爹在且蘭作亂前有一回奉命隨生藥庫來成都采購藥材,在金藥堂與她的娘親邂逅,這便結了一生的緣。
“岫兒,若你真與五公子有意,我便替你做主。伯娘而今雖在賤籍,可也是你的長輩,該敬重的他還是得敬重,該有的禮數他也要有。”借著這個話頭,顧嬸又扯到了紫蘇和高濬身上。
紫蘇笑笑:“我曉得了伯娘,隻爹的遺願未達成,我暫時不考慮這事。”
她不敢預料,在為莊家洗刷冤屈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麼,若將高濬扯進來,將來萬一出現意想不到的狀況,豈不是害了他?她與他,名分不定才是目下最好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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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顧嬸,紫蘇趕往齊老應症醫鋪。
因著身患肺疾,齊老先生沒有開門。
與老先生講了下自己的打算,紫蘇又將醫鋪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
適逢有病人前來敲門,說是隻有齊老先生的方子才能治好他的病,紫蘇和齊老先生一商量,索性重新開了門。
病人以及瞧見她的周圍人家和鋪麵裏的人,自然都好奇她是從哪來的,她大大方方說是齊老先生在珍州的遠親,其餘不多說。其實說多說少都有人猜疑,那便隨他們去,隻把個齊老先生愧疚得不行。
將至午時看了兩個病人,兩人用過午膳,紫蘇便在藥櫃前整理藥材,又拿過藥碾子來磨三七粉。
“葉姑娘在這裏嗎?”一道聲音突然從門外響起,聽著甚是焦急。
紫蘇聽出是胡嬸的聲音,忙答應著起身去迎接。
“葉姑娘,不好了!”胡嬸一進門就哭,“平娘和孩子給人擄走了!”
紫蘇和齊老先生俱皆大驚。
“被人擄走?”
“胡嬸子坐下慢慢說。”
胡嬸擺擺手,邊哭邊道:“不知哪裏來的一個男人,先還喝了鋪裏的粥,吃了兩籠包子,結賬的時候,恰好平娘抱著寧兒,那人便拿個小鈴兒逗寧兒玩耍。本來這也平常,可誰知……誰知那人突然一下把寧兒抱了過去,接著又空出一隻手來扯住平娘,一下把她拖出了鋪子去。我嚇壞了,出去追,可哪裏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