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藥鋪(2 / 2)

屋內稍稍一陣靜默。

然後高濬瞪向其中一名衙差:“回話!”

那衙差抖抖索索扭頭去看仵作。

看來這仵作見聞廣些。他欠欠身,道:“這賀十六並非本地人,是二十多年前從外地遷入的,隻他祖籍在何處,並沒人聽說,衙門裏的戶籍簿記是陝州,也不知真假。此人行跡古怪,說是藥鋪,卻三天兩頭關著門,他又沒妻小,與左鄰右舍都不大來往。”

紫蘇卷起賀十六的褲腿,再看他腿上。

終於,在左腿距離膝蓋四寸左右的內側,赫然出現了一條斜而長的傷口,約莫一寸,顏色暗沉,已結痂。紫蘇湊近去嗅了嗅,有一股藥膏的衝鼻氣味。

“這傷口應是被類似石頭那般的物件劃的。”仵作道。

紫蘇點點頭,站了起來。

“如何?”高濬迫不及待跟著起身。

“離愁煞。”紫蘇道,眼眸已是冷了,“此毒通過肌膚外的裂口入體。但凡裂口,不論新傷還是舊傷,當然,若是新傷,中毒者死亡會更迅速一些。”

高濬恍然,這就是當初白澤逼迫紫蘇修煉春生咒神功時她通過白澤手臂上那隻神獸給他下的毒。

“離愁煞侵入體內,兩刻鍾至半個時辰內可致人死亡,他應該死了一個時辰了吧?”

“正是。”那仵作回答。

“這毒藥又是且蘭的?”高濯搖著扇子問。

紫蘇看了他一眼,心道:九轉腸、離愁煞,都跟白澤有關,三公子實在該將白澤抓起來了。

“對,且蘭劇毒,非珍稀藥材不能煉出。”

高濯便凝眸不再言語。

紫蘇目光移向地上跪著那倆衙差:“是有人進來殺了他嗎?”

高濬負手,歎了口氣:“尚不能定論。這倆差役本是派來盯著賀十六的,據他二人講,兩人一直守到天亮換班,並未見有任何人進來。”

這麼說,這賀十六也有可能是自盡。

紫蘇再看去,賀十六身著寢衣,而靠牆的床上,被褥已掀開,床單上有些皺褶,床欄上掛著外穿的衣裳。看起來,他應該是在剛起床之時被下了毒。若是自盡,他撈起褲腿便可將毒藥塗在那傷口上;可若是他殺,來人又是如何曉得他腿上有傷的?

唯有一法,那便是將賀十六打暈或者拿藥迷暈,然後再查找他身上的裂口。

如此一來,賀十六這側臥的姿勢便很可能是那人擺弄出來的。

“若是自盡,大可在床上躺著,為何要下地來?”紫蘇翻了下賀十六的後腦,不見有捶打過的痕跡,“離愁煞入體,一開始極其痛苦,之後中毒者便覺渾身麻木,仿佛痛感已經消失。而且你們看,這床上不像是因為痛苦而劇烈掙紮過的樣子。”

高濬頷首:“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來人是如何進來的?”

倆衙差立時大叫道:“殿下,袁大人,我等就守在下麵樓梯口,一個盹兒都不曾打,確確實實沒看見人進來啊!也不曾聽見樓上有人打鬥啊!”

“閉嘴!”身穿官服的袁大人瞪著兩人,沉聲怒喝。

這間臥房很窄,一張雕花舊木床就占去一半,床邊一個漆色發暗剝落的舊木櫃,牆角堆著一個鎖扣斑駁、木皮飛起的木箱子,窗邊一個黑乎乎的小木桌,上麵散亂堆放著幾本書籍字帖。窗戶小,上麵糊的窗紙發黃暗沉,有幾處已破碎零散。

紫蘇走到窗邊去,伸指揩了下桌麵,沒有灰塵,應是經常擦拭過。

“來人有沒有可能從窗戶進來呢?”

窗戶是拿叉竿撐著的,紫蘇探出頭去,窗外便是街道,地麵距離窗台不到九尺。

高濬道:“若從窗戶進來,有兩種情形:一是從房頂上翻下,一是從地麵爬上來。據差役講,他們進來時窗戶是開著的,若來人走房頂,有窗麵遮擋,他要再扒著窗框才能進入,但這窗戶恐怕支撐不了他的重量。若他從地麵上來,有飛虎爪和繩子可利用,看起來可能性似乎要大些。可無論哪一種,這窗戶都太小,他能不能鑽得進?”

紫蘇便取下叉竿,重新將窗戶撐到最大,然後她挪開桌子,一手扒著窗台,將整個上半身都探了下去。

不偏不倚,剛剛好。

房內幾人都沒有說話。

“你們看,來人興許就我這樣的身板。”紫蘇笑道,腦子裏瞬間閃現出一個人影來——阿娜依。若此事跟白澤有關,由阿娜依來做,再合適不過。

當然這隻是她一時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