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誡 慎(2 / 2)

據藥園的管事交代,莊太醫長子莊初和常在那藥園內替江湖黑道煉製毒藥,莊太醫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莊初和可認罪?”

“人證物證俱在,不認罪便伏法。”

靖王手下筆勢一勾,已走了四個筆劃。

高濬沉默良久。

待靖王將第二字寫完,他才又道:“莊家不認罪;從那日父王對葉紫蘇所說的話來看,似乎您也認為其中有詐。既如此,您為何不去查明?”

“濬兒,”靖王將筆拿起,以比高濬更幽深的眼神看著他,緩緩道,“許多事情,父王不僅不可一力做主,且尚需聽令於人;再者,你娘是且蘭人,你明白嗎?”

眼神交彙處,有什麼東西在父子之間悄然流動,這使得高濬猝不及防地想要躲開它——他真就移開眼去,語氣淡薄地問:“這次父王中的毒也是鬼佛手,您又怎麼看?”

靖王耷下眼皮,他寫的第二個字是“慎”字,他盯著那個字默了半晌,似乎有些疲憊似的,長長歎息了一聲:“這人一上了點年紀,做的事情便越發叫人看不懂,你父王我是如此,皇上也是如此——罷了。”

高濬也將他寫的那兩個字看了看,接著退後一步:“我曉得了。”

“濬兒。”靖王忽然叫住他,“莊家那……小娘子,你告訴她,與其等著去質問皇上和太後,不若問問她莊家,何以知曉鬼佛手這類且蘭毒藥?”

高濬一默:“起初這毒藥是哪位太醫確認的?”

“也是莊太醫。”

“孫太醫一直沒說那是何種毒藥,叫什麼名兒,直至案發?”

“正是。”

高濬不說話了,再退後兩步,他準備告退。

“濬兒。”靖王又喚,眼眸深處有一點隱隱約約的光,似乎是傷痛與期盼,“你娘她差一點被人謀害的事,你怎麼不對父王說?”

高濬微微攤了下手,道:“已經沒事了,凶手也承認了,父王大可安心。”

還是這般疏離,仿佛是:一旦裂口形成,再如何彌補都無濟於事。

靖王便調開了眼,嘴角邊泛起一絲極細微的紋路,他道:“哦。待父王身子好些了,再去成都看她。”

高濬這便張嘴,正要說告退的話,王公公突然急匆匆進來,麵帶驚恐之色,喘息著道:“殿下……郡王殿下,不好了,素巧那丫頭……死了!”

靖王當即黑了臉,瞪眼喝叱:“一個丫頭死了,你來孤耳跟前稟報!王厚德,是你閑得慌還是孤沒事做?”

王公公縮縮脖子,小聲道:“不是您老人家說無論查出什麼都來稟報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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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看著高濬怒衝衝而去的背影,歎了口氣,從樓上下來,這便回楊柳街的藥鋪去。

“姐姐何必拿根本還沒發生的事來苦自己。”莊嶠如一貫的那般冷著臉道。

“阿嶠,我是真的擔心……”這般牽牽連連,紫蘇其實很痛恨自己。

“那又如何?”莊嶠不以為然,“沒發生就是沒發生,你不能硬生生當它是發生了。”

紫蘇沉默,這話她沒法辯駁。

“再說,那事能和殿下有多大關係?姐姐又何必讓殿下生氣傷心。”

紫蘇眨眨眼,將莊嶠上下打量了又打量,他說的這話似乎有道理,可這當弟弟的怎麼盡說姐姐的不是啊?

莊嶠當沒看見,繼續道:“殿下是何等樣人,姐姐莫非心裏不清楚?姐姐既然已鍾情於他……”

“打住!”紫蘇豎起手,“阿嶠,弟弟,你到底想跟姐姐說什麼?”

“我想說姐姐不會再遇到殿下這麼好的男人。”

四目相接,紫蘇方寸之中,頃刻萬緒,她想起自相識以來,這莊嶠可沒少說高濬如何如何好的話,也沒少勸她要如何如何對高濬好的話,以前他是高濬的貼身侍衛自然該向著他的主子說話,可現下她是他姐姐唉!

一時啼笑皆非。

“你是擔心姐姐嫁不出去是不是?”

“我是想說一生難得遇到有緣人,而且是真心真意對你好的有緣人。”

“嗬!”紫蘇抬頭望天。

莊嶠回頭望那有三層闊樓的鋪子,麵上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卻道:“臨行前,殿下叮囑我要在京城物色好一處鋪子,他要買下來,這棟樓,是我去跟房主提前商定好要他出售的。我曉得,姐姐也喜歡。”

紫蘇吞了口氣:“阿嶠,我們還是想想怎麼把我們家的藥堂和宅子弄回來吧。”

莊嶠看看她,曉得是再無說下去的必要了,他便將湧上喉嚨口的話吞回了肚裏。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然後莊嶠道:“我不認為靖王殿下會參與那事。”

紫蘇正要問他緣由,突見雲翼大步流星地自對街跑過來。

“葉姑娘,殿下請您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