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點頭。很顯然,靖王亦覺裏麵有蹊蹺,他不相信寧王會來給他下毒。
“可是,皇上就這麼定了魏王的罪,他沒有別的疑惑?”
“君心難測,誰曉得呢?不過,相比王蒲的死,五裏橋的事實在太大,總得有個人出來頂罪。”
“那這下子,寧王可要更加得意了。”
這皇家的事情,還真是雲詭波譎。紫蘇不得不慨歎。
“那是自然,包括裴相一黨,春風得意的可多了去了。”言及此,高濬的神色忽然有些微妙,“對了,忘了告訴你,曉得如今新上任的成都府尹是誰嗎?”
“誰啊?”紫蘇想不出是誰,也懶得去想,這些事,本就隻是當做兩人間的談資說說而已。
高濬勾唇笑,眼睛卻盯著紫蘇看著,緩緩吐出兩個字:“裴劭。”
紫蘇果真怔愣。她已經好久沒想起過這個人了,如今聽見他的名字,竟有一種恍惚感。可是,那畢竟算是故人,而今這般情勢,她心裏還是湧出了一些叫做擔憂的情緒。
“他本就是裴相一黨的人,這樣,也算是無可厚非吧。隻是,他這麼年輕就據守了一方高位,這不是好事。”她語氣淡淡地道。
“要不,你去勸勸?”高濬像是不經意的。
紫蘇悚然一驚,四目相對,她才發現高濬的眸子又深得看不見底了。
不禁啞然失笑:“你喝哪門子幹醋啊?”
高濬還笑著:“可是你的心亂了,不是嗎?”
“我……那你又何必說?”紫蘇很無奈,不知怎麼的話題轉到了這裏,她心裏是有些亂,這是不爭的事實,她不想辯駁,但她又想耍無賴,把責任推給了他。
“對,我說了,是自找不痛快;但我若不說,將來裴劭出了事,你會如何看我?”
紫蘇看著他,忽而笑起來:“其實你說了也沒用,路是自己走的,我若能勸得住裴劭,當初他就不會棄我而去了。”
這般說著,她便挪到了他懷裏,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那個人,他已經不在我的生活裏了,若不是你提起,我也早已不會想起。以後,我隻有你了。若有朝一日你也棄我而去,某人在我麵前提起你,你說,我的心會不會也會亂的呢?”
這話聽著有些淒涼,高濬忽然一陣心疼,不由擁緊了她:“胡說什麼?我怎可能棄你而去,隻怕是你棄了我還差不多。”
紫蘇望望藥堂煥然一新的天花板,又笑了:“你不棄,我就不會棄;你若棄,我必毫不留戀!”
高濬本還要跟她說說去年裴勱來找過他的事的,聽她這一說,他便將那話踩到了肚子裏,隻更緊地擁抱住她,仿佛隻有這樣,才足夠填滿心裏突然空蕩蕩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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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高漪便來了藥堂。
這次她沒有讓小公爺季恒帶路,自己乘了一頂小轎,身邊跟著丫頭蓮心,直接在藥堂門口下了來。
紫蘇剛好在前堂,一眼看見了,急忙出來迎接。
“金藥堂,”高漪仰頭看著藥堂的黑底金字招牌,“萃銀齋,剛好相對哎。果然是我家五哥的手筆。”
紫蘇笑笑。
這藥堂的名字,她本還想用那“杏林”二字的,可是高濬說,那是莊家藥堂的招牌,將來該歸莊嶠所有,這是他的藥堂,而他是陳家金藥堂老東家的外孫女婿。
“你爹繼承了金藥堂,他又隻你一個女兒,這藥堂自然該你來傳下去。”他一番道理講得頭頭是道。
紫蘇心裏又酸又甜,再跟莊嶠說起這事,得他首肯後,便將這藥堂名字定下來了。
高漪進了藥堂,邊走邊瞧,東觀西望。
這藥堂一二樓做了零售藥的鋪麵和倉房,三樓是紫蘇等人的住居,後麵的院子主要是煉藥房,也有幾名夥計住在裏麵。
紫蘇曉得她是來找莊嶠的,私心裏她也樂見其成,但想到莊嶠如今的態度,她又不好自作主張,遂迂回一下問:“郡主是來買什麼藥呢還是要見郡王殿下?”
高漪小心翼翼,生怕她拒絕似的:“我就隨便走走看看,不影響你們幹活,可以嗎?”
這是要突然出現在莊嶠麵前,令他逃無可逃嗎?
紫蘇煞有介事地想了下,然後笑道:“郡主請隨意。”
高漪立時心花怒放,提起裙擺就要跑但忽然又像是想起來什麼,又回過頭來道:“你也不用跟我說請啊請的,我心裏很清楚的,你既是莊嶠的姐姐,也和我五哥……”她笑一笑,“總之你不用和我這麼客氣就對了。”
紫蘇答應著,看著她如蝴蝶般向後院飛去的身影,心中不禁翻湧起萬千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