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萱向來醒得早,以前在懷水山的時候要是師父起床了她還在賴床的話,那麼她那一天定會有比平常繁重數倍的課業,也因此每次都是天剛亮她就醒了,今日也是一樣,憶萱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卻發現蕭翊含笑看著她,她腦子裏不大清醒,隨口說了聲:“早。”
蕭翊怔了一怔,回她:“早。”
一個字讓她不太清醒的腦子完全清醒過來,她,她平生第一次和一個男人睡在同一張床榻上,她雖然一直以他夫人自居,可是那也是她在情急之下才這樣說的,過了那天之後,她也就不好意思再提,也常常率性而為,可這麼率性的事還是第一次做來。
他們還沒有拜過天地,還沒有正兒八經地舉一場婚宴,還沒有把蕭翊領回去給她師父師娘瞧瞧,這要是師父知道他們沒有成婚就同塌而臥,她不敢想師父要怎麼扒了她的皮。
果然如師娘所說晚上是不宜做出決定的,晚上的時候腦子常常會少根筋的。
蕭翊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路,柔聲問她:“還早,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這會兒是鐵定睡不著了,搖了搖頭就想爬起來:“我去打些水來。”
隻是忽略了她是穿著白日裏的一身睡覺的,剛站起來跨了一步就踩到裙子角,結結實實地跌了下來,在床上本也摔不痛,但是摔的不是位置,她就不太雅觀地撲在了蕭翊身上,憶萱急忙扒開他的衣服看看是不是碰到了他的傷處,看到沒有流血才鬆了一口氣。
她這一扒拉,扒拉地很沒有章法,衣裳內的一根發帶掉了出來,本就是淡藍色,放得太久都幾乎成了白色,憶萱看到這根發帶,頓在她扒衣服這個動作,蕭翊柔聲提醒她:“幫我放進去。”
憶萱木然地照做了,由於好像無法正常思考,就把發帶胡亂往他衣裳裏麵塞。
蕭翊心頭劇烈一動,憶萱突然明白好像應該溫柔一點,不好意思地抬起頭來看他,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蕭翊的冷靜沉著在這一瞬間被打破,扶了扶她就向她吻去。
六年前那個與他在樹林了坐了一晚上的女孩子意外得到了他的心,那時候她並不知道,他自己也沒有太清楚,他卻一直想找到她,可那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怎樣也找不到,直到他們重逢。
她輕輕淺笑吃東西的樣子,她隨意敷衍的樣子,她對待得罪了她的人毫不留情的樣子,她明明心裏著急卻強裝鎮靜的樣子,她豪氣大方的樣子,那樣的心動是他此生從未有過的,心裏深藏的感情在那一瞬間明朗起來。
他找她五年,原來是愛了她五年,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他遇見了她就害了相思。
憶萱麵對他突然的動作隻是一瞬間的愣神,心內並沒有多少詫異,也不感覺到尷尬了,反而覺得這應該是天經地義的,熟稔卻又生疏地回應他的吻。
本來是憶萱趴在蕭翊身上的,不知何時竟已翻了個個兒,她都沒有覺得,憶萱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腦子又亂成一片了,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蕭翊慢慢鬆開她,深沉地望著憶萱,聲音不複往常清冷悠淡,有些低沉:“阿萱,回去我們就成婚吧。”
“好。”
兩個人就這樣平平躺著,望著床頂,憶萱兩手拉著被子,半是興奮半是憧憬地說:“你的身份不便對外說,幹脆就不要婚宴了吧,成婚後我們去一趟懷水山,至少得給師父師娘說一下。你要是願意,我們可不可以就住在山莊,莊中有很多的院落,我們可以選一處改成我們的新房。”
蕭翊把目光從床頂移到她,伸出手來把她的一縷頭發順到耳後,緩聲說道:“嗯,這個可以,還有什麼想法?”
“我想我們的屋子一定要很大很大,要有很大很大的床,很長很長的帷幔,還要單獨給你辟個書房,這樣你就可以作畫,然後我要把你的畫掛在房間的牆壁上。屋子外呢,要種很多竹子,這樣別人就不會打擾到我們,我們可以在院子裏練劍下棋,院子裏可以搭個灶,我就可以煮茶給你喝,還可以做些小糕點,等你看書累了就可以吃我做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