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2 / 3)

我走到窗戶旁邊,打開它並向窗外望去,那裏有房子的兩邊側屋、花園、洛伍德的周圍地區,還有山峰連綿不斷的地平線,越過其它所有的一切東西,我把目光停在那些藍色的山峰上,也是最遠的目標,我心中渴求跨越的就是那兒。它們的四麵布滿了岩石和荒草,在那片範圍內,就像是一個囚禁場,裏麵關押著苦役犯和流放犯,那兒有一條白色的大路,沿著山腳盤繞,最後消失在兩山之間的峽穀中,我的目光又停在那裏,我是多麼地想順著這條路直到更遙遠的地方啊!想當初的時候,我正是沿著這條路坐馬車過來的。我還記得暮色之中,如何從那座小山上駛下來。

從那天我第一次來到洛伍德,時間仿佛已過了整整的一個時代,而這一段時間內,我竟然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它,我全部的假期都在學校度過的,而裏德太太沒有一次派人來接我去蓋茨裏德。不論是她,還是她家裏的任何一個人,都從未來探望過我,和外界的聯係是零,既沒有書信往來,也不通任何消息,我對生活的了解隻是學校的製度,學校的職責,學校的習慣和看法,以及它們各種聲音、麵孔、用語、服飾、偏愛和厭惡感。但如今對我來說,這些已遠遠不夠了,一個下午之內我就厭煩了八年以來所有的生活慣例。我追求自由,我渴望自由,我甚至默默地為自由作過祈禱,但這些努力看來一點兒作用也沒有,最後隻能悄無聲息地和風一起飄去遠方。我哪裏還敢有奢望,隻好將要求的標準放低,隻需要變化和刺激,可即使這樣小的禱告同樣也是沒有結果,恰似石入大海。我幾乎完全絕望地叫道:“那麼請開開恩,至少讓我再進行一種另外的苦役吧,隻要轉變目前的生活。”

這時,一陣鍾聲響了起來,是通知吃飯的,我於是下了樓。

一直到睡覺的時候,我都沒有抽出時間去繼續我那被打斷的思路,甚至到了很晚,一位和我在同一個房間的教師還在和我閑聊,一句話也不願停下來,使得我根本沒有重返我非常希望再往下深究的問題,如果她此時感到累了,並停下嘴來,我會是多麼開心呀!我有一種預感,隻要再給我一些時間去考慮一下剛才在窗戶前想到的那個念頭,我一定會想出個主意來,解脫我走出困境。

最後格萊斯小姐打起酣來,她是個威爾士女人,模樣較粗化。要是以往的時候,她睡覺奏起鼻腔音樂來,我總會覺得非常討厭,但今天情況有些不同,剛一聽到她幾個最初的深沉音符,便開心起來了,我可一直在等著這個呢。幹擾終於自動消失了,我的想法雖然已漸漸模糊,但清靜使它一下子清晰起來。

“我得認真考慮一下一種新苦役!”我在一個人發表內心獨白,自然是不發聲的,我知道還得思考一下,因為它給耳朵造成了一個不好的印象。一點也不像這些詞,比如,“自由”呀,“興奮”呀,“享樂”呀讓人聽起來愉快,但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區別,不過都是一些聲音而已,又十分飄浮,轉眼即逝,一點兒也抓不住,去聽它們完全是浪費時間,可是苦役呢?那事可是實實在在的。每個人都必須服役,在這兒我已經幹了八年了,我現在所要求的隻不過是到另個一個地方去服役,難道就這麼一點兒小小的願望,我都不可以實現?這件事肯定是可以做到的。是的,做到這一步並不太困難。隻要我可以多加考慮,多用用腦子,我一定可以找出方法來達到這個目的。

為了可以更加全麵地啟動我的大腦,我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夜裏很涼。我拿了一條披巾圍住肩膀,就開始重新思考起來,精神特別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