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張畫,前景隻是一座模糊的山峰,草和葉子好像被微風吹動似的。後麵和上麵都是深藍色的漫漫長空。一個女人的上半身升向天宇眼睛狂野地閃爍著光,頭發像陰影飄揚,猶如被風暴和雷擊撒下的陰暗雲朵。脖子上似有一塊月光在淡淡地反光,朵朵薄雲閃著微光,金星正從天際隱現。
第三張,畫的是一座冰山,高聳在北極冬日的天空。一束北極光沿著地平線密集地豎起,在前景升起一個巨大的頭,靠在冰山上麵。兩隻削瘦的手支著額頭,把黑麵紗拉了起來。額頭蒼白得像骨頭一樣。隻看得見一隻凹陷呆勞的眼睛。在兩鬢上麵,纏繞著的黑布頭巾的褶皺間,有一圈雲霧般模糊的白色火焰在閃閃發光,上麵還鑲嵌著一朵朵美麗的花。這個淡淡的新月是戴在“無形之形”頭上的那個“王冠的征象。”“你畫這些畫的時候快活嗎?”羅切斯特先生問道。“我全神貫注,先生,是的,我很快活。這是就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樂趣。”
“那倒是不太過分。可是,你在調和或安排這些奇怪的色彩的時候,也許正處在一種美妙幻境之中吧。你每天坐下來畫畫的時間長嗎?”
“我沒有別的事可做,因為那時候是假期,我就坐著從早上畫到中午,又從中午畫到晚上,仲夏白天很長,對我畫畫的心情是有利的。”
“你對於你這樣熱情苦幹的結果感到滿意吧?”
“遠遠不滿意。我想的跟我畫出來的大相徑庭,我感到苦惱。每次我都想像出一些我手力不久的東西。”
“不完全是這樣,你已經畫出了你思想的影子,不過,也許隻到這個地步罷了。你沒有足夠的技巧,沒法把它們畫得那麼清澈,是因為額頭上的那顆星使它們黯然失色了吧。那麼莊嚴深奧是什麼意思?誰教你畫風的?你是在哪兒看到的拉特莫斯山?好,——把畫拿走吧!”
我剛把畫夾收好,他就看看表,突然說:
“九點了,愛小姐,你讓阿黛爾呆到這麼晚?帶她去睡覺。”
阿黛爾與他吻別。他忍受了這種親熱,但他表情冷淡。
“祝你晚安。”他說,手朝門那邊一揮,意思是要我們走。我們對他行了屈膝禮。他微微點了一下頭。於是我們走了出來。
“你以前說過,羅切斯特先生並不怪,費爾法克斯太太。”我安排阿黛爾上床後說。
“哦,他怪嗎?”
“我想是的。他很冷漠。”
“對,可是,對於他的態度我已經習慣了,即使他脾氣怪,也應該理解他。”
“為什麼?”
“一部分因為天性如此——我們任何人對於天性都是無可奈何的,一部分因為,傷痛的心事擾亂他的情緒。”
“什麼心事?”
“起初是家庭糾紛。”
“可是他沒有家庭啊。”
“現在是沒有,可是他以前有的——他哥哥幾年以前去世了。”
“他哥哥?”
“是啊。現在的這位羅切斯特先生擁有這個產業還不長,大概隻有九年光景。”
“九年已經很久了。他真是那麼愛他的哥哥,一直到現在都還為失去哥哥而痛苦麼?”
“那,不——也許不。羅蘭?羅切斯特先生對愛德華先生不公道。這位老紳士愛財,一心要使他家的產業保持完整。他不喜歡分家,然而,又一心要讓愛德華先生有錢,在愛德華先生成年以後不久,就采取了很不合適的步驟,使他落到了一個他認為痛苦的處境,這種處境,我始終不了解,但是,在這種處境裏的痛苦卻是他的精神難以忍受的。他和他的家庭鬧翻了,這許多年來,他總是在外漂泊。我想,自從他哥哥沒留下遺囑辭去而去,讓他成了這產業的主人以後,他從來沒有在家裏連續住滿過兩個星期。再說,的確也難怪他要躲開桑菲爾德。”
“他幹嗎要躲開它?”
“也許他覺得它陰暗吧。”
這回答是不清楚的推托——我想要真切的回答。可是,對於羅切斯特先生痛苦的原因和性質,她斷言,這些對她自己來說也是個謎,她隻能含糊地說一點不想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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