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你應該叫他注意一點兒。讓他明白你的擔心的是什麼,教他如何才能避免危險。”
他帶著嘲笑意味地大聲笑了起來,一把抓起了我的手,但又一下子甩開了它。
“傻瓜,如果我可以那樣的話,危險也就不存在了,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認識了梅森這麼長的時間,我隻要對他說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他會照我的話去做,可在這件事上我不可以去命令他。我不可以直接告訴他這會傷害我,因為我不能讓他知道這可以傷害我。現在你看起來有一些搞不明白,但我以後會叫你更加糊塗呢。你是我的一個小朋友,是麼?”
“我會很樂意為你效勞的,先生。隻要做的事情是正當的,我會很高興聽你的吩咐。”
“是這樣的,我發覺你如此做的,從你的步伐、神態、眼光和臉色中,我可以看出你是真心地樂意幫助我,讓我高興。正如你那不同一般的說法一樣,隻要做的事情是正當的,你確實為我做事,和我合作。因為如果你認為我吩咐的事是不正當的話,你就一定不會跑得如此飛快,做事幹脆麻利,眼神也不會活潑,臉色也不會生機勃勃了。那時候一定會神情鎮定而略帶蒼白地轉過臉,對我說:“不行,先生,我不會做的,這是不對的。而且態度必定會如恒星一般不可動搖。對的,你也擁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支配我,可以讓我受傷,但我不敢向你泄露我的弱點來,因為盡管你這麼的忠實友好,我也擔心你會給我捅上致命一刀。”
“如果你可以一點兒也不害怕地對待梅森的話,正如你對我一樣,你會非常安全的。” “願上帝保佑我會這樣!簡,這兒有一個涼棚,坐下來吧。”
這個涼棚是牆裏的一扇圓拱門,有藤蘿纏繞在四周,還有一張粗木凳在裏麵,羅切斯特先生坐了下來,並給我留下了足夠的空間,但我還是站在他的麵前。
“坐下吧,”他說,“兩個人完全可以坐下這張長凳。對於坐在我的身邊,你不會有什麼可顧慮的吧?這難道是不正當的,簡?”
我沒說一句,便獨自坐下了,這個時候再拒絕,我覺得很不明智。
“現在,我的小朋友,此刻的時光多麼美妙呀!陽光正在輕輕地吮吸露水,這個古老花園裏的所有花朵正從睡夢中醒來,紛紛開放,從桑菲爾德的樹叢裏鳥兒在為它們的孩子叼來早餐,蜜蜂也早早起來了,正在開始它們第一天的忙碌,接下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但你要盡力想象故事中的女主角就是你自己,但是首先呢,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此刻你覺得很自在,一點兒也不焦慮我留下你有什麼不對的事,或者對自己肯留下來而覺得不對。”
“不,先生,我心裏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我很好。”
“好吧,簡,讓你的想象力盡情發揮吧,假設你從前不是一個受到良好管教的姑娘,而是一個小夥子,並且從小就被慣壞了;假設你呆在一個非常遙遠的國家;假設在那兒你做錯了一件事,很嚴重,但你別去問它的性質,它的動機,反正後果可以讓你一輩子去背負,可以完全摧毀你的生活,但請留意,我說的不是罪惡,也不是什麼殺人流血或是別的,這是罪犯所做的,會受到法律的處分的。我說的是錯誤,你曾經做下那件事的後果,總會有一天讓你無法忍受。因此你做了一件事,想以此求得心靈的輕鬆,但方法有點不尋常,可一點也不違法,也不會有人貶低。
但你依然逃脫不了痛苦的深淵,因為你可以看到生活在麵前召喚,但你卻沒有一點兒希望,你的年齡正是大好時光,卻被烏雲擋得黯淡,但你卻清楚地知道,不到你離開世界的那一天,你永遠會生活在它的陰影之中,你記憶中惟一的東西隻是痛苦,令人丟臉的回想。你漂泊不定,四處遊蕩,遠離家鄉以求得精神上的安寧,尋歡作樂當作幸福,但那種酒肉聲色之樂一點兒也不會讓你感動,隻會讓你頭腦昏沉,感情冷淡。在外麵你最終心力交瘁,靈魂也變得麻木,多年的自我流放之後你終於回到家中,結果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不要去關心時間和地點,那不重要。在這位陌生人身上,你發現了許多優異的品質,而這些正是你追求了二十多年卻一直未曾找到的。它們是如此地清新,健康,一點也不帶汙點和塵埃。和這位朋友的交往能使人的生命重新充滿活力,讓人奮發,你覺得你又可以擁有美好日子,你又有了比較高尚的期望,比較純潔的感情,你真的想再重頭過你的生活,用一種值得的方式度過餘生,可以配得上不會腐爛的靈魂。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覺得自己有權不顧習俗的阻擋去追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