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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2)

“因為,”他說,“有時候我對你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尤其是你像現在這樣靠近我的時候。仿佛我左肋下的哪個地方有一根弦,跟你那小小的身軀裏同樣地方一根同樣的弦難分難解地緊緊糾結在一起。一旦那波濤洶湧的海峽和兩百英裏左右的陸地把我們遠遠地分隔兩地,我怕這根聯係著兩人的弦會一下繃斷,那樣我就會惴惴不安地擔心我內心準會流起血來。至於你呢,……你卻會忘得我一幹二淨。”

“我是決不會的,先生,你知道……”我實在說不下去了。

“簡,你聽見林子裏那隻夜鶯在唱歌麼?聽!”

我一邊聽,一邊很厲害地啜泣起來,因為我再也壓製不住我心中的感受了。我不得不聽其自然,痛苦難言得從頭到腳都打起哆嗦來。等我說得出話來時,也隻能表示我強烈的願望。但願我從未出生,從未來到桑菲爾德。

“因為你離開它感到難過?”

我心中的悲傷和愛所激起的感情爆發,正漸占上風,正在竭力要左右局勢,要求能壓倒一切,戰勝一切,要求存在、擴張,最後成為主宰,是的——還要求公開說出來。

“我離開這裏感到傷心。我愛這裏。——我愛它,因為我在這兒過了一段愉快而充實的生活,——至少過了短短一段時間。我沒有遭踐踏。我沒有被嚇呆。沒有硬把我限製在頭腦較低下的人中間,排斥在與聰明、能幹、高尚的心靈交往的一切機會之外。我能跟我敬重的人麵對麵地交談,跟我所喜愛的,——一個獨特、活躍、寬廣的心靈交談。我認識了你,羅切斯特先生,一旦我感到非得永遠跟你生生拆開,真叫我感到既害怕,又痛苦。我看出了非分手不可,但這就像是看到了非死不可一樣。”

“你從哪兒看出了非這樣不可呢?”他突如其來地問。

“哪兒?是你,先生,讓我明明白白看出來的。”

“在什麼上麵?”

“在英格拉姆小姐身上,在一位高貴而美麗的女人——你的新娘身上。”

“我的新娘!什麼新娘?我沒有新娘!”

“可是你就會有的。”

“對,——我就會有的!我就會有的!”他咬牙切齒地說。

“既然這樣,我就非走不可了,你自己親口說過的。”

“不,你非留下來不可!我發誓非得這樣,這個誓言是算數的。”

“我跟你說,我非走不可!”我有點發火了似地反駁說。”你以為我會留下來,做一個對你來說無足輕重的人嗎?你以為我是一個機器人?是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能受得了別人把我僅有的一小口麵包從我嘴裏搶走,把僅有的一滴活命水從我的杯子裏潑掉嗎?你認為,就因為我貧窮、低微、不美、矮小,就既沒有靈魂,也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跟你一樣有靈魂,也完全一樣有一顆心!要是上帝曾賦予我一點美貌、大量財富的話,我也會讓你難以離開我,就像我現在難以離開你一樣。我現在不是憑習俗,常規,甚至也不是憑著血肉之軀跟你講話,這是我的心靈在跟你的心靈說話,就仿佛我們都已經離開了人世,兩人一同站立在上帝的眼前,彼此平等,——就像我們本來的那樣!”

“像我們本來就是的那樣!”羅切斯特先生重複了一句,——“就這樣,”他補充說,將我一把抱住,緊緊摟在懷裏,嘴唇緊貼著我的嘴唇,“就這樣!”

“對,就這樣,先生!”我回答說,“可又並不是那樣,因為你是個已結了婚的人,或者等於是已結了婚的人,娶了個比不上你的人,一個你並無好感的人,我並不相信你真正愛她,因為我曾親自耳聞目睹過你對她嗤之以鼻。換了我是會對這樣的婚姻不屑一顧的。所以我比你還好一些,——讓我走!”

“去哪兒,去愛爾蘭嗎?”

“對,去愛爾蘭。我已經說出了我的心裏話,現在去哪兒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