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5)(2 / 3)

“你要離開我了?”“是的。”“你不願意來麼?你不關心我的痛苦,不在乎我的愛,我的祈求你都不在乎了麼?你不想安慰我,也不想拯救我了麼?”他的聲音是如此的蒼涼和悲切。我知道我真的快無法再多說一句“我走了。”“簡!”“羅切斯特先生!”“好吧,你走吧。簡,我不再強求你了。隻是請你記住,你把我痛苦地丟在這兒。上了樓在你的房間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再考慮考慮,簡,你隻要稍微考慮一下我在這裏受的苦難,想一想我。”他忽然轉過身,倒在了沙發上。“哦,我的簡!我的希望,我的愛,我的生命!”他喃喃地喊到,之後是無聲而痛心的哭泣!這時我已到了門口。然而,親愛的讀者,我轉過身,重新堅決地走回到他身旁。我跪了下來,轉過他撲在沙發靠墊上的臉,對著我,我輕輕地吻著他的臉頰,柔順地撫著他的頭發。“我的主人,願上帝保佑祝福你。”我說,“萬能的上帝保佑你免受傷害,不犯過失,讓上帝來指引你,慰藉你,為你以前對我的種種好而善待你。”

“隻有我的小簡?愛的愛情是最好的祝福,”他答道,“因為失去她我的心會破碎不堪。不過我堅信簡是會把她的高尚的、慷慨的愛給我的,是的,一定會給我的,是嗎,簡?”他的眼睛閃閃發亮,他的臉又被湧上的血充得通紅,他忽地站了起來,張開了手臂。可我立刻靈巧地鑽出了他的擁抱,向門口走去。“別了!”我在心裏哭泣。絕望無助的心仍補了另一句,“永別了!”那晚我本來沒打算要睡覺的,可是我一躺下來就睡著了。我似幻似真地回到了我的童年,我看見自己關在蓋茨裏德的紅屋子裏,周圍黑洞洞的,恐懼、害怕一股腦兒全包圍著我。

夢中又出現了那道多年前嚇昏我的光,它無聲無息地沿著牆頭,閃爍跳躍著,在昏暗的天花板上。我放眼望去,屋頂仿佛是那又高又遠的天空,雲層隱隱約約,朦朧中閃著微微光芒,猶如那衝破雲層的月亮在雲霧上的折射。我定定地看著她,似乎那圓盤上寫上了注定我命運的幾個字,預見著我的未來。她躍出來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月亮如此突破雲層;一隻手把那層層烏黑的雲推開,然後,是個白色的人影在碧空中閃耀,燦爛的額頭俯向大地,而不是月亮。它凝著我好一會兒,它摟住我的心靈,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是如此的貼近,它低聲道:“快快避開誘惑,我的孩子。”“我會的,母親。”

我從虛幻的迷夢中醒來時,口中這樣說著。夜還未到盡頭,但這仲夏的晚上是短促的,午夜剛過天色就破曉了。“我得快點兒去做我必須做的事。”我迅速爬起來。我沒脫衣服,所以也用不著來穿,事實上除了鞋以外我什麼也沒脫。我知道在哪兒——抽屜的某個地方找到我的幾件貼身衣服,還有一個小金掛盒,和一個戒指。在這個過程中,我看到了羅切斯特先生強迫我收下的那串珍珠項鏈。這原本就不是我的東西,我讓它留在原處。它是屬於那個夢幻的女孩新娘。可她已在空中無影無蹤。我把那僅有的一些東西打成一個包。把裝著二十先令的錢包,(那是我惟一的儲蓄),放進了口袋。我把我的草帽係好,把我的披巾別牢,提起包裹和那雙暫時不穿的便鞋,悄悄地走出屋子。

“別了,我好心的費爾法克斯太太!”我輕輕說道,在走過她的門前。“再見了,我可愛的阿黛爾!”我朝育嬰室望了一眼。進去抱抱她是不可能的。我不得不瞞著那說不定正在聽著的那雙耳朵。我本來是可以絕情地走過羅切斯特先生的屋子的,可是我的心卻在那兒停止了跳動,我不由得止住了雙腳。屋裏的人正煩躁地從這一頭走向那一頭,沒有一點兒睡覺的跡象。我屏住呼吸聆聽著,卻是那一聲聲的歎息。那個天堂,房間裏麵的暫時的天堂正在召喚我。隻要我此刻心甘情願地走進去,對他說:“先生,我願意一生一世地愛你,我要永遠同你在一起。”那股幸福的甘泉就要流到我的唇邊,我明白。

可眼下這煩躁毫無睡意的主人正在急切地等待天明,那時,他定會派人去叫我,可卻發現我已不辭而別了。他會瘋狂地尋找我,但他永遠也找不著。他一定會有被拋棄,被拒絕的傷心。他失望,他甚至會絕望。我也知道。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朝門伸去,但我立即縮了回來,毫不遲疑地繼續走著。我沮喪地沿著梯階走下去。我木然地做著我該做的一切。我在廚房裏找著了門的鑰匙,還找了瓶油和一根羽毛,在鑰匙和門鎖上塗了塗。我帶了點水及幾片麵包,我想大概我要走一段很長很長的路,我的精力已所剩無幾了,可千萬不能因為這而垮了下來。我做這些事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我把門打開,走了出去,又小心地把門關好。破曉的天空已給院子帶來了些清晨的亮光。大門上了鎖,但在旁邊有個小門開著。我就從這個門走出來,並同樣把它關好。如今,我已離開了桑菲爾德,離開了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