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1)(1 / 3)

第二十八章 (1)

接下來的大約三天三夜的時間裏,我一直處於一種似醒非醒的模糊狀態。我依稀能想起有過的一些感覺,但卻沒有任何係統的思維,更不用說做了些什麼了。我隻知道自己躺在了一個窄窄的床上,那床似乎是在一個小房間裏。我似乎給釘在了那張床上,根本不會動彈,隻要稍微把我移動我都會受不了。我對時間的流逝毫無感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是早晨、中午、晚上。進進出出的人我都能知道有時甚至確切地知道是誰。要是有人在旁邊說些什麼,我也能聽懂,但絕不能答話。我根本無法張口或者移動一下身體。來得最勤的那個人是傭人漢娜。每次她一進來我就感到不安。我總覺得她老是巴不得我快走。她似乎對我有意見,根本一點兒也不明白我的處境。瑪麗和黛安娜一天會來兩次。每次她們都會小聲在我床邊說著類似的話:“幸虧我們收留了她。”

“是啊,否則讓她一夜在外麵宿著,第二天早晨我們準發現她已死在了門口。也不曉得她到底受了什麼難。”“一定是世間少有的磨難吧,我是這樣認為的。可憐的姑娘!”“我倒覺得,她絕不是一個沒有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這可從她那言談舉止看得出來。她發音純正。她那脫下來的衣服雖然沾滿泥巴,並不破舊並且布料很好。”“她長得有些特別,那張臉盡管憔粹不堪,但我還是挺喜歡的。我想,待她恢複健康和紅潤時,她準挺討人喜歡的。”我覺得特別安心。在她們的交談中,我從來沒聽到一句話,哪怕一個字表示後悔那麼熱情地收留了我。

在這期間,聖約翰先生隻來看過我一次。他斷言我的長久昏迷是由於過度疲勞引發的,根本用不著叫大夫來。他說讓我好好臥床休息就可以了,並且那是最佳的治療。他還說我的每根神經都繃得太緊了,所以身軀現在需要長時間的調整休息。我並沒生什麼病。他認為隻要我一旦開始恢複,就可恢複得很快的。他說這些都是那麼鎮定而簡略的聲音說出來的。沒過多久,他又用一副顯然不怎麼評論別人的腔調補充道:“雖然這決不太尋常,但卻並不相信是墮落。”“正好相反,”黛安娜接著說,“說實話,哥哥,我總感到同這可憐的小人兒之間有一種溫情。但願我們能夠幫她許多忙。”

“我看有些高貴。”對方回答說,“她肯定會清楚她是哪戶人家的年輕小姐,隻是跟家人鬧了點別扭,就唐突地不顧後果地離開了家裏。要是她不固執的話,我們或許能幫她回到家裏。不過我從她臉上看得出她有著堅毅的性格,我想她會有些棘手。”他仔細地打量了我幾分鍾,然後又說到,“她看上去不漂亮,但卻很有主見。”“她正病著呢,聖約翰。”“即使她不生病,她也隻屬於長相平常的人。她的五官沒有那種高雅和和諧的美。

到第三天的時候,我已感覺好多了。第四天,我已能夠開口說話,在床上稍微轉轉身子動彈一下。大概又到了我該吃午飯的時候了,我見漢娜端了一點兒稀麥片粥和幾塊烤麵包片進來了。我坐起身子吃得有滋有味,東西真好吃,全然不是像前幾天那樣不管吃什麼都覺得惡心的有種發燒時的滋味。待漢娜走後,我覺得我已複原了許多了,精神狀態好多了。沒過多久我就不安分起來,我實在睡得太久太膩了,我想起來活動活動。我想起來,可卻發愁不知該穿什麼。我隻有那套曾跌在沼澤泥巴地裏,躺在地上的又髒又泥的衣服。我覺得我這樣穿著去見我的恩人太不好了。幸好我立即發現我根本不用這麼丟臉。

我所有的衣物都整齊地放在我床邊的那把椅子上。我的黑絲巾也正掛在牆頭。衣服已除去了那泥巴的痕跡,連褶皺都給熨平了,看起來整潔體麵。我還可以穿著我幹幹淨淨的鞋襪出去了。屋子裏還擺放著洗臉的用具,還有梳子和發刷。我吃力地幹著那些事,每隔五分鍾左右我就歇了口氣,總算穿戴整體了。因為我瘦了許多,那些衣服都顯得不合身,像是披掛在我身上一樣,我於是用一塊披巾彌補了不足,終於整潔又體麵地扶著欄杆準備下樓。沒有一絲一毫的最討厭的那種降低我身份的汙亂不堪和衣冠不整的樣子。我吃力地從一個石頭梯子爬下來,再穿過那條窄窄的低矮過道,就摸索著進了那間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