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2)(2 / 3)

“我想,先生,我不會吃你的東西太久的。”我竟說出了那麼一句笨頭笨腦的毫無思考的話。“當然,”他語氣中有些冷淡,“隻要你告訴我你家人地址,我們就會替你寫信叫他們把你接回家去。”“我沒有家,沒有任何朋友。所以您說的,我實在是做不到。”這三個人都好奇地盯著我。但沒有任何不信任,我想也無懷疑,尤其是那兩位姑娘。聖約翰的眼睛可以說是清澈的,從表麵看來。但另一方麵來他們是複雜的。他似乎並不想在眼睛裏顯露自己的思想,隻把它作為看透別人的工具。它們是那麼的含蓄,又咄咄逼人,那種意思要為難別人的意願絕對多於讓別人得到鼓勵和勇氣。“你的意思是,”他問道,“你無任何親友,你是孤兒麼?”“是的,任何一個世上的人都與我不搭邊,英國的任何一戶人家也無義務收留我。”“這真是不常見的事,像你這樣的年紀。”這會兒,我正瞧見他目光盯在我在桌上交叉放著的雙手上。我正疑惑地想知道什麼,他馬上開口就打消了我的推想。“你仍是個姑娘,沒有結婚吧?”“聖約翰,你怎麼啦?她一定還不到十八歲呢,”黛安娜笑了起來。

“我馬上就十九歲了,我沒有結婚,沒有。”一提起結婚,我竟又湧上了那種種酸心而痛苦的回憶,我臉上像發烘似的火熱。黛安娜和瑪麗都知趣地把目光從我發燙的臉上移開。可那位漠然又嚴肅還帶些嚴厲的兄長卻絲毫不妥協,直到他逼得我心煩意亂的更紅,甚至我都流出了眼淚。“你在來這兒之前住在什麼地方?”他又開始發問。“你問得太多了,聖約翰。”瑪麗對她哥哥抱怨道。可是他直起身子微微向前傾著,那堅定不移而又灼熱的目光使人不得不回答。“我住在哪兒和誰住在一塊兒,都是我的個人隱私。”我隻好簡短地作個回答。“你是有權不說的,我認為,誰這樣問你,聖約翰,或者其他人,隻要你不願意,都可不做回答。”黛安娜善意地替我解圍。

“可你需要幫助,”他說道,“要是我對你的過去和你的現在是一無所知的話,我又怎麼能夠幫你呢,是吧?”“是的,我需要幫助,而且正在尋求。先生,我隻要哪位真正的好人能幫我找到份我能做的事,使我能夠足以生活下去,哪怕剛剛隻能夠生存,也可以的。”“我不敢說我就會是那位好人。但你說吧,你願意幹些什麼,能幹些什麼呢?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幫助你實現合理的要求。”這個時候,我喝下的茶已使我又恢複了敏捷和從容不迫,就像酒鬼嚐到了美酒一樣。我衰弱的神經又充滿著活力,我鎮靜地回答著這年輕的嚴厲的審判官的問話。

“聖約翰先生,”我轉過來,堅定而毫不怯弱地望著他說,如同他看著我那樣。“你和你的兩個妹妹是我的恩人,給予了我人類所能給予他同類的最大的幫助,你們用你們高尚的品德和你們的食物把我從死亡線上拖了回來,你們的這種恩情是絕對有權使你們完全得到我不盡的感激,同時在一定程度上我無比的信賴。我在不觸動我內心的寧靜,不損害於我自己的以及別人的精神和肉體上的安全的情況下,我會盡量多地向你們講述承蒙你們收留過的那個流浪女孩的經曆。”“我是一個牧師的女兒。我的父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大概我那時還不會記事。所以我是個孤兒。我寄養在一戶人家裏,在一個福利學校接受教育,我想我也可以告訴你們我在那學了六年,作了兩年老師,那所學校叫××郡的洛伍德孤兒院,你一定聽人說起過那兒,是吧?裏弗斯先生?那個監管人叫做羅伯特?勃洛克赫斯特。”“我聽人提起過那位勃洛克赫斯特先生,而且我也曾親自參觀過那所福利院。”

“一年以前,我謀到了一名私人家庭老師的職位,於是我離開了洛伍德。我的工作使我感到愉快,我過得也很快樂。但四天以前我卻由於某種原因不得不離開那個地方。我離開的原因實在原諒我不能說出來,說出來也無一點兒用處,況且有可能還有些危險,聽起來別人也不會相信的。我沒有犯任何過錯,我和你們一樣是清白無辜的。我想,我從那個像個天堂似的宅子裏被趕出來,是一場有些古怪卻又是真正的災難,為此我肯定要難過一陣子。由於我的出走要又快又神秘,我隻能丟下我所有的東西,隻帶了一個小包裹,可在恍忽心亂中竟把它落在了送我到惠特克勞斯的那輛馬車裏。於是,我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了。我在外麵住了兩個晚上,兩天來我就在外流浪著,沒進過一個家門。這段時間裏,我隻有兩次吃了點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