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章朗讀結束後,他全神貫注地開始了禱告,他似乎把他所有的熱忱都集中了起來,他是那麼真摯地請求上帝的幫助,向上帝報告著他的決心;他向上帝請求給心靈軟弱的人以前景,給迷路的羊羔指引祈求,給深入塵世和情欲道路的路人以回頭之悟。他祈禱、督促要求上帝拿開那火熱的火烙之刑。這種熱情是最能以其莊嚴肅穆而打動人的。剛開始時,我還隻是驚奇於他那禱告時的熱忱;後來,慢慢地,我竟由感動而油然而生敬意,在那熱忱更加強烈中。他是如此的虔誠,那麼堅信自己的追求的善良與崇高,以致讓別人身不由己地生出同感。由於他第二天一早就要出發去劍橋,在他完成禱告後我們都站在那向他告別。黛安娜和瑪麗肯定聽著了他那小聲的囑咐後才那麼迅速地吻了他就走了。我向他伸出手並祝他旅途愉快。
“簡,謝謝你。我這次去劍橋是要兩周後才回來的,我早已告訴了你。我希望你利用這些時間再仔細考慮考慮這件事。這是因為我責任在身,負著上帝的使命,為了上帝的榮耀去做每一件事,我才會再提起與你結婚的事的。否則,於人類自尊心來說,我是會絕口不提的,上帝那麼多苦難,我也是如此。我不想讓你墜入那黑暗的地獄裏。所以,你就趕快懺悔吧,現在還有時間悔過是還來得及的。你要時刻記得,我們要在陽光下按照吩咐去工作,我們的警告時刻在耳邊響著,要是黑夜一到,就沒有人再工作了。你要記牢那個在他生前享受過無數好運的富人的命運(《聖經新約》《路加福音》第16章第19—31節裏麵講到一個財主,穿著紫色袍和細麻布衣服,天天奢華宴樂,死後在陽間的火焰裏受苦。),上帝會幫助你去保住你那手中較好的一份。”
他的手神聖地按在我額頭上,在說著最後的那些話時。他是說得那麼真摯,那麼溫柔。不過,當然,他那神態正像是牧師在喚回那已迷途的羊羔,或者,確切地說,是監護人在護著他守著的靈魂,而絕不是情人望著他的心上人。那些才華出眾的人,無論他是不是感情豐富,隻要他是狂熱的野心家,殘暴的君主,在他們真心真意地要開始征服或是統治時,他是無比出眾的。我油然而對聖約翰生出了敬仰之情,我已好久在強迫自己回避這點,但現在它是如此強烈,以致我無法抗拒它的來臨。我於是無力也不想進行抗拒,幹脆由他的意誌衝擊我,他生活的深淵淹沒了我的一切。我現在似乎又如同前一次一樣地被征服了,隻是這次是另一個人,另一種方式。兩次我都成了傻子。那一次若是我屈服了下來,那也隻是原則上的錯誤;但這次我若也屈服,那隻是我的判斷的失策了。當然,這也隻是此時時隔這麼久的反思我才想到這點的,那時,我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的傻氣。
我是那麼呆立原地任由我的導師觸摸。我忘記了反抗,我也沒有了畏懼,我已無法拒絕了。一刹那,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我是指同聖約翰結婚,竟迅速變換成了可能。上帝在吩咐,宗教在引誘,天使在帶路,我的生命已收卷了起來,如同畫卷般,通向那無比的燦爛的永生的死亡之門已敞開,誘惑我立即犧牲塵世的一切,去追尋那天堂的祥和幸福。那本是昏暗的屋子裏布滿著無數景象。“現在,你決定了麼?”身邊的教士溫柔地問道。那語氣是如何地柔和嗬,同時他仍是那麼溫柔地拉我靠近了他,我實在無法抗拒,這種溫柔不知道要勝過多少倍強迫的力量。我會拒絕反抗聖約翰的怒氣,我卻隻能是軟軟的一根蘆葦在他的溫柔下。隻是,我惟一的理智告訴我即使現在我屈服了下來,我是無論如何在將來某一天會反悔的。他的本性隻是由於神聖莊嚴的祈禱變得崇高了些,而並沒有改變。“我決定了下來,”我回答,“隻要我能確定是上帝的意誌要我同你結婚,我現在在這就立即發誓願意做你的妻子,而不管未來是會如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