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吧?
還有更怪的呐,七月十五開始下雨,雨是越下越大,如瓢潑,如銀河倒泄,街上的水有二尺多深,家家兒屋裏、院裏都進了水,白家卻安然無恙,怎麼回事兒呢?聽說過水漲船高麼?,人家的宅院像船一樣,隨著水浮了起來,看過白蛇傳吧,就像那法海寺,水漲廟長,白家的秸稈房就是下再大的雨也沒事兒。
剛才說的這些邪惑事兒,大家或多或少的都聽說過,那不知道的是什麼呢?鎖兒爺問,你們誰能知道白家從哪兒搬來的?誰能知道白家的身世背景?誰能知道白家以前是從事的什麼行檔?就連白家的家小人口都沒人說的清,所以說,大家又都知道,又都不知道。
大雨一下就是二十多天,西大洋終於崩了堤壩,排山倒海的洪浪滾滾而下,衝垮了千百村莊、萬畝良田,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高阜鎮地勢雖然較高,也有不少民房被衝毀,按說白家的秸稈房能隨水漂浮,應被洪水衝走,可偏偏人家的房子像生了根一樣,連晃動都不晃動。
過去有句老話兒說,飽暖生閑事,饑寒起盜心,這大災之年,正是庚子年,人心不穩,北方旱的旱,澇的澇,人們流離失所,這一年終於暴發了義和拳運動,拳壇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北方各省都動蕩不寧,急的慈喜老佛爺四處調兵遣將,力圖剿滅“拳匪”,沒想到,“拳匪”是越剿越多,你看大清朝整個兒都亂了套了吧?但咱們家鄉這一片還算穩定,為什麼?一是京畿要衝,二是大水過後,高阜鎮白家在鎮上十字街口設置了粥棚、義診,十字街兒四條路口的把角兒,各支起五口賑粥大鍋,難民們無論從哪個方向來,都可以隨來隨吃,藥鋪前,又一張八仙桌,白老太太便在此坐堂義診、舍藥,方圓數十裏的難民都擁向了高阜鎮。
一個多月的舍粥、義診,就是家財萬貫,家有金山銀山,也得有用盡之日啊,鄰居幾家幫工的人都覺得奇怪,“白家院舍再大,也存不下這許多糧食、草藥啊”,免不了有人偷看白家的行經,清晨隻見白老太太端著半盆米,往二十口大鍋裏各舀了一小勺米便算完事兒,那幫工心想,“那麼大的鍋放一小勺米,就算熬米湯也不行啊”,沒想到賑粥時,掀開鍋蓋兒一看,卻是滿滿的二十大鍋稠粥哇,“怪了,這白老太太真是有點邪門兒”。
那藥閣子的抽屜也是,白老太太在前邊號脈,開方兒,老蒼頭和夥計在後邊給抓藥,隻見往外抓藥,就沒見有人往藥閣子裏續過藥,老抓老有,你說邪門兒不邪門兒,白老太太一天至少也看二百幾十號人呐,那藥抽屜的藥怎能老有啊。
有人說了,來看病的不可能都是一種病啊,怎會老從幾個抽屜裏抓藥?鎖兒爺說,這你就說錯了,大水過後溫疫的傳播,大體上就是那幾種症狀,浮腫無力,腹漲赤目,腹泄不止,鼻子風發等,所用之藥無非就是提神利水,消炎止痛,把幹止泄,健脾生津之類的藥物,像什麼甘草,麥冬,胖大海,杜仲,桔梗,山渣幹等,當然還用了什麼藥隻有白老太太自己知道,反正病人吃了她的藥,逐漸就好了。
有人問:“什麼叫鼻子風發?這是什麼病啊”?鎖兒爺哈哈一笑,“這是咱們當地的方言,就是感冒流鼻涕,用現在的話兒說,就是病毒性感冒,農村老人們還是這麼說”,說著鎖兒爺便學上了農村的土話:“你咋啊咧?鼻子風發咧,吃藥哩唄?吃咧,哪一下揍好嘍昂”,鎖兒爺學的是男女對話,那是唯妙唯肖,逗的大家哈哈一樂。
閑話少說,我們還是接著說白老太太賑粥、舍藥的事兒吧,一天粥棚來了四個外鄉人,這四個外鄉人長的很是特別,有人問,怎麼特別法兒?首先是看不出這四人的年齡,說他們像四五十歲?像,說有六七十歲也可以,總之說不準他們的實際年齡段,再就長相怪異,三個尖嘴猴兒腮,一個倒三角兒臉,三個瘦高條兒,一個矮胖子,他們排隊在粥棚喝完粥,又到白老太太的義診攤來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