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放下茶杯,歎了口氣,有些頭痛地道:“她很任姓,朋友很少。”
周景不好回答,就抿嘴笑著,目光落在黃副書記身上,見他雙手抱著小腹,笑容可掬。
陳老神色和藹,又上下打量著周景,皺眉道:“你看起來不大,比雪妃小吧?”
周景微微一笑,點頭道:“是的,雪妃大小姐比我大兩歲。”
陳老嗯了一聲,把目光轉向黃亞林,微笑道:“剛才聽黃書記講了很多,尤其是城市規劃,建設和管理方麵,很有見地,要本著對前人負責,對後人負責的態度,科學研究,協調發展。”
“是啊,陳老說得對!”周景和黃亞林同時點頭,臉上均現出恭敬之色,輪椅上的老人,雖然老態龍鍾,病懨懨的,可身體裏麵卻像是蘊含著一種強大的力量,令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陳老很健談,講了上山下鄉期間,在農村的工作生活情況,言談舉止間,透露出對過去生活的一種懷念,他的聲音很慢,卻很有感染力,抑揚頓挫間,讓人覺得異常親切,很有親和力。
而黃亞林坐在下首位,卻是如坐針氈,他把自己當前的處境,都已經向陳老彙報過了,陳老卻一直沒有表態,這讓他心裏有些沒底,假如此次京城之行,無法爭取到陳老的支持,省城那台大戲,多半就唱不下去了,他愈發擔憂,卻沒有表現出來,依然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那個時候,大家都吃了很多苦頭,但也受益良多,足以獲益終生。”陳老聊了半晌,停頓了一下,就眯上眼睛,慢悠悠地道:“周景啊,你知道,花看半開,酒飲微醉是什麼意思嗎?”
周景心頭凜然,清楚老爺子在考校自己,略一沉吟,就說:“陳老,這意思應該是說,含苞欲放的花朵最值得期待,略有醉意的感覺最為美好,凡事都應該適可而止,不能過猶不及。”
陳老微眯著眼睛,似笑非笑,沒有做任何表態,又摸著輪椅問:“那寬宏大量,器小祿薄呢?”
周景答上了第一個問題,心情就輕鬆了許多,這次就沒有任何思索,脫口而出道:“善良寬容的人,會因為自己的寬厚胸襟而通體舒暢,就會得到長久的豐厚福祿,做起事情來也輕鬆自如,而目光短淺,心胸狹窄的人,則會因為自己的思維狹隘,既得不到豐厚的福祿,做事也顯得手足無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讓人心胸寬廣,能容得下事情,也能容得下旁人。”
陳老輕輕點頭,微笑道:“說得不錯,不但要能容得下旁人,還要能容得下對手和敵人,很多時候,朋友能讓你意誌消沉,曰益頹廢,而敵人,才是你真正的磨刀石,也會逼著你成長。”
周景聽了,忙說:“陳老高見,一個人要有了這樣的境界,真可謂是高瞻遠矚,運籌帷幄了。”
陳老嗬嗬一笑,抬手指著他道:“馬屁精!”
黃亞林在旁邊聽了,很是吃味,卻也陪笑道:“陳老,這孩子很機靈,反應很快。”
陳老點點頭,又說:“是不錯,但人太聰明,也會自尋煩惱,要記住,少事為福,多心招禍。”
周景聽了,倒沒什麼,黃亞林卻是臉色微變,愈發地沉不住氣了,不時地抬手擦汗,陳老喝了口茶水,就轉頭道:“亞林啊,和為貴,家和萬事興,江州省前些年,也很不太平,這最近剛剛安穩下來,人心思定啊,如果有一線可能,就要爭取安定和諧,要珍惜大好局麵啊!”
黃亞林神色微窘,沉吟道:“陳老,您說的是,但樹欲靜而風不止,我這邊是沒什麼,可那邊已經擺開車馬了,如果沒有準備,很容易吃虧。”
陳老淡然一笑,搖頭道:“不會的,前段時間,和你們的嚴書記見過一麵,這個人很好,也很正派,政治上很強,相信會公正地處理好的,你要心寬些,對班長要有信心。”
黃亞林很是失望,卻依然笑笑,點頭道:“好的,陳老,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陳老看了他一眼,就微微一笑,加強語氣道:“不要背包袱,放手去做吧,事在人為麼!”
黃亞林微微一怔,隨即會意,如釋重負地道:“感謝陳老,終於討到寬心丸了。”
陳老哈哈一笑,臉上現出一絲疲倦之色,把杯子往前一推,就說:“那好,亞林啊,好好幹,你是不錯的幹部,有頭腦,也講政治,能顧大局,不會有問題的,盡管放開手腳,大膽去做。”
黃亞林見狀,就站了起來,告辭道:“陳老,那我先回去了,以後再來拜訪。”
“好,好,老何,送送客人。”陳老嘴角含笑,目送兩人出去,就扶著輪椅,進了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