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早已心滿意足地睡去。隻有上鋪的杜明強似乎微微地輕歎了一下,不過他也隻是翻了個身,隨即便又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已到了第二天的淩晨時分。反正夜色已經極為深重,整個監區內寂靜一片,聽不到半點的人聲。

小順睡覺前和幾個大哥打撲克,被灌了好幾杯白水。現在睡得正香,小腹下麵卻不爭氣地鬧脹起來。尿意一旦開始滋生便再也控製不住,他隻好慵懶地下了床,一路歪斜著向著衛生間走去。

從窗口透進來的月色拐不了彎,這使得衛生間內顯得尤為黑暗。好在便池所在的位置早已了然與小順心中,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後,幹脆閉著眼睛憑感覺繼續前行。

忽然間腳下一滯,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跘了一下。小順詫異地低下頭,卻見便池前橫臥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這個意外發現讓他的心一驚,睡意在瞬間散去了七八分。

“誰呀?躺這幹嗎呢?”他咋咋呼呼地嚷了起來。

小順下床的時候平哥就醒了,現在又聽見對方嚷嚷,第一個便搭腔問道:“怎麼了?”

“地上躺著個人。”小順一邊說一邊把身子探到衛生間外瞅了瞅,卻見門口下鋪的床是空著的,他隨即給出了判斷,“好像是眼鏡。”

“搞什麼呢?”平哥不耐煩的咂著嘴,“別吵著老子睡覺!”

“起來起來!”小順折回去踢了地上那人兩腳,但那人卻軟綿綿的毫無反應。小順有了些不祥的預感,聲音也慌了,“平哥,你過來看看吧……好像不太對勁!”

平哥也沒了睡意,他罵罵咧咧地下了床,順手摸了個打火機帶著。等到了衛生間之後,便“啪”地一下打著了火,照亮了監室內這個小小的角落。

卻見便池邊果然蜷著一個人,從身形看來正是今天剛剛入監的杭文治。他俯身衝下,一隻手垂在便池裏,一動不動地趴著。

小順蹲下`身,湊近了杭文治細細觀察,在搖擺不定的火光中,卻見一綹暗黑色的液體正從杭文治的手腕部流淌出來,順著便池池壁漫進了排汙口內。

小順伸手探了探那液體,隻覺稠膩膩的還帶著腥味。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立馬驚惶失措地叫起來:“我的媽哎!血!”

“慌什麼!”平哥斥了小順一句,自己則快速地退到了衛生間外。小順也意識到什麼,連忙跟著跑了出來。

“怎麼了,平哥?”黑子坐在床上問道,他看起來剛剛被吵醒。同時睡在上鋪的阿山和杜明強也紛紛坐起。

“我操,死人了!”小順脫口說道,黑子和阿山便都吃了一驚。

平哥倒還鎮得住,他擺了擺手:“別慌,這事和我們無關。小順,趕快報告管教!”

小順“嗖嗖”地爬到自己的鋪位上,按下了喇叭旁邊的呼叫開關。很快對講係統便被接通,管教的聲音傳來:“424監室,又怎麼了?”

“報告管教:死人了!新收那小子死了!”小順戰戰兢兢地彙報著,而他的語音未落,整個監區的燈光又再次亮了起來。

平哥等人早已回到自己鋪位上坐好,杜明強卻一個翻身跳下床,徑直紮進了衛生間裏。片刻後,眾人聽到了他的喊聲:“人還沒死呢,都過來幫幫忙!”

“沒死?”小順鬆了口氣,急吼吼地下了床想過去看看。走到衛生間門口時,他忽然意識到平哥等人都沒有動彈,便又停下腳步回頭張了一眼。

“傻逼,有你什麼事?”黑子不屑地勾著眼睛,“別惹得一身臊氣。”

小順明白黑子的意思,不過他手上已經沾了血,這臊氣是想甩也甩不掉了。想到這層,他隻能硬起頭皮再次走進了衛生間。卻見杜明強已經把杭文治流血的胳膊從便池裏揀了出來,並且按住了對方的手腕動脈。而後者正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毫無神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