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辛德瑞拉終於走到了通往國家政府大樓的T字主幹道上,已經完全不行了,她精疲力竭地停下來,徒勞地四處看著,想要找到一個人,一間有燈或者有住客的房子,她想要呼喊求助,可是聲音全都卡在了咽喉裏。
風吹如刀割,雪片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帶來的不是冷,而是像灼燒般的感覺,辛德瑞拉試圖繼續往前走,走到廣場上去總會有人的,畢竟大家不都是往那邊走的嗎,可是步履維艱。
她眼前所看到的不再是雪與人群的遠影,而是大片大片的陰影,一時模糊,一時清晰,扭曲像怪獸蛇蟲,幻覺令她焦躁,手指腳趾漸漸失去知覺更讓辛德瑞拉陷入了極度的恐懼。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自己以前工作的那家店鋪。
大雪覆蓋住了屋簷上的招牌,但她在這裏工作過許多年,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盡管門窗都已經被木板封死,可是隻要繞到一旁走進一條小巷,那裏有一扇窄小的後門通往室內,以前是用來給送貨員出入的,鋼質門,鎖得很結實,不需要上木板,而她隨身攜帶的鑰匙包裏,有一把剛好是從前用來開那扇門的。
她跌跌撞撞往小巷子裏跑去,胸腔中一顆心瘋狂跳動,卻還是喘得像是馬上要直接倒地,她撐到了那扇門前,撐著拿出了鑰匙,乘著開了門,走進去,迎麵一股暖意撲來,滲到了骨子裏,她幾乎喜極而泣,也許是因為店主關店的時候走得匆忙,這裏麵竟然還是有暖氣。
門是自動往回彈的,人一進來,就在她身後悄然關上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辛德瑞拉順著牆壁往下滑,癱倒在地,腦子裏一片空白,動都不想動,隻想好好體會一下那種得救了的感覺。
但她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呆的地方是店鋪的後部,地勢比較高,以前是倉庫,貨都沒了,還留下不少高大的架子和紙箱,倉庫盡頭有一個小樓梯,下了樓梯再開一個門,才是店鋪大堂。
說話的聲音就從樓梯的方向傳來,至少有三個人,都是男性。
“我們差不多該出去了吧?”
“還沒有信號。”
“政府大樓裏的兄弟先動手嗎?”
“按計劃是的。”
一聲輕笑,說話的人聲音嘶啞,言語輕佻:“那要什麼信號?廣場上至少有幾萬人,槍聲一響,多少娘們兒肯定都又哭又喊,十公裏外都聽得到。”
另外兩個人也笑了起來,好像那真的是一個什麼笑話似的。
那人又說:“話說,這個絕戶計誰想出來的,真是殺人放火毀屍滅跡超度法事一條龍,牛叉啊。”
同伴回應:“多半是那些念過書的人。”
很感慨似的:“咱們聽命行事,殺誰都是殺,但殺再多也多不到哪裏去。”
哼了一聲:“那些靠腦子吃飯的,才是真的趕盡殺絕。”
三個人沉默了一下,嗓子嘶啞的那人又說:“賭一把,今天會死多少人。”
“少不了”。回答的人很無所謂:“所有通道都堵死了,人群一過來就開火,政府大樓也有一麵火力牆,不過這樣打法,沒一會兒就是屍山血海,倒地的人太多,會堆起來變成障礙,單排火力對後麵的人群殺傷力就變小了。”
另外的人嗬嗬笑出來:“那就輪到咱們上了啊。”
他簡直是滿懷期待:“我要是能第一個衝進政府大樓就好了,最好讓我給安多斯一個點射,打在丫腦袋上,我早他媽看他那頭白頭發不順眼了。”
“你別做夢了,安多斯怎麼能給你打死,他可是要作為人民公敵在廣場上被公開處刑的,那才叫好看呢。”
三個人哄笑起來,似乎站了起來,不知道要做什麼,辛德瑞拉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渾身的血都涼了,屋子裏突然變得比外麵更冷,冷得就像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