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說出來讓杜霖的臉色驟變。
“即使是這樣，我的條件還是一樣，方雅然活，今後我的身份隻有一個，隨便你怎麼使用，否則，該我和你說再見了。”杜霖不打算鬆口。
唐不由點頭，“你說得沒錯，你才是最完美的實驗品，這樣僵持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葬禮再過不久就會結束，如果你願意，那麼一人退一步，我要你跟我回去，你要救方雅然，那麼首先就得離開這裏，你說呢？”
“你留下能夠救她的藥，我馬上跟你走。”
“沒有這個必要，而且我不會在警察的視線範圍之內留下任何物品。”男人當然不會讚同，“這樣如何，我們先去一個人多的地方，等警察再也看不見我們了，我就把那個女孩的位置告訴你，你發短信告訴你信得過的人，等你確定她安全了再跟我走，這個提議不錯吧？”
杜霖想了片刻，他隻有點頭，放下手裏的針管但仍然緊握在手裏，充滿防備的視線看著眼前的男人。
“那麼我們走吧。”唐瞥了針管一眼，聳聳肩將雙手插入風衣的口袋裏，轉身離開殯儀館，杜霖跟在他身後，他始終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怕，像是對什麼事都不怎麼在意，殺人救人就看他高興，掌握著生殺大權。
杜霖低下頭，他憎恨這樣的人，他的人生因他變得跟任何人都不一樣，如果不是唐如此執著，他是不是從小就能夠自由地生活。
可，他還能遇見江優賾嗎？他能知道江優賾這麼做的理由嗎？他是不是為了母親的消息才會需要利用自己呢？
若真的是這樣，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那麼江優賾豈不是沒有機會知道母親的下落了？
事已至此，杜霖已經不願也不能去深想那個答案，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葬禮的整個過程緩慢而且肅穆，杜霖送完花之後沒有回座位，他離開的時候誰都沒有留意，江優賾曾抬起頭，注視著殯儀館的大門好半響，隨即又低下頭。
戴寧環顧四周，舉行葬禮的大廳四周都是雪白的牆壁，隻有最上麵有一排氣窗，但現在關得嚴嚴實實，他看不見外麵的任何情況，杜霖讓他在沒有接到他電話之前不要出去，甚至要確保在葬禮結束之前沒有人跟他一樣開門走出去，戴寧知道他出去的目的，唐?文森特一定就在那兒。
但為了救方雅然，他們必須按兵不動。
戴寧低下頭想了想，向自己的手下發出一條短信：跟上去了嗎？他們去了哪裏？
對方很快回複過來說：他們上了公交，正往市中心的方向去。
市中心？戴寧吃了一驚，方雅然並不在那兒，為什麼要去那裏？而且如果是市中心的話，恐怕很快就會失去他們的行蹤。
要不要給杜霖發短信？那個叫唐?文森特的男人會不會對他不利？或者，難道杜霖原本就不打算讓警察插手？
這麼一想戴寧頓時明了，是了，杜霖應該就是這個意思，那麼現在他該怎麼辦？追出去？還是聽杜霖的話坐在這裏等他的電話？
葬禮繼續進行，神父低低地念著禱詞，身邊無數的黑色服裝帶來沉重的壓迫感。
江優賾請來的人都是企業界的名人，羅蘭的父親也很有名氣，通常能在很多經濟類雜誌上看見他意氣風發的臉，但今天他被悲哀籠罩，一臉蒼白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因為任何事都無法彌補這種失去，江優賾隻是一直站在他身邊，作為一種無聲的安慰和支持。
江優賾是最後一個獻花的人，他走到羅蘭身邊，彎下腰把花放在羅蘭的手裏，同時摘下自己手上的一枚戒指，低下頭親吻了一下，他側臉的弧度優雅，迎著淡淡的光線，將手心裏的這枚戒指送給了靈柩裏的人，羅蘭的父親看著自己的女兒流下眼淚，他搖搖欲墜，江優賾走過去輕輕扶住他。
“請節哀。”
羅蘭的父親看他一眼，忍著悲哀點點頭。
江優賾身上總是帶著一種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信賴，仿佛可以把一切都放手交給他一樣，這是一直以來江優賾給他的感覺，這個江家集團的大少爺身上並沒有那種耀眼的光芒，他為人出奇低調，但那種與生俱來的優雅和遇事時的沉著冷靜讓他看起來穩重而且深謀，從外表到舉止完全看不出破綻，他就像是被重重霧區包裹在中間一樣，外人永遠隻能看見他外表的從容溫柔，永遠觸不到更深的一層，但又不像是偽裝，在江優賾，無人能辨別出任何事，包括他對待人的有禮和溫和。
迄今為止無人能看透他，連杜霖也不能。
當戴寧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江優賾身上的時候，江優賾已經不在羅蘭父親的身邊，他環顧四周，看見他站在大廳前靠右邊的一扇門邊在講電話，應該是之前他沒注意的時候走開的，不知道說了多久，因為當他發現到的時候，江優賾剛好講完電話，他重新回到羅父身邊，像是從不曾離開過一樣。
悼詞結束之後，有人蓋上棺蓋，有低低的啜泣聲，也有喃喃的禱告聲。
無意間轉過視線，他發現自己身邊坐著的是一位歲數很大的老人，她的頭發幾乎全白，皺紋爬滿了白皙的臉，身材顯得很嬌小，不知道為什麼，戴寧覺得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子，老太太雙手交叉置於胸前，默默禱告。
葬禮差不多已經結束，剩下的隻需要將棺木連著裏麵的人一同放進焚化爐裏，江優賾代替羅父隨著棺木一同進了一個房間，來參加葬禮的人一個個走過去跟羅父講了一些安慰的話，又一一離去。
人走得差不多之後，戴寧發現隻有老太太還沒有走，羅父隔著好幾個位置坐了下來，他顯然已經累了，他下意識看了看時間，距離杜霖離開殯儀館已經過了三十分鍾了。
杜霖隨著唐?文森特來到一家電影院門口，他們是坐公交車到達的，距離他離開葬禮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鍾。
市中心是鬧區，周五尤其熱鬧，杜霖不知道唐的心裏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他隻能跟著唐到處走。
但是杜霖很少上街，因為街上的行人太多，多到此時他滿腦都充斥著亂七八糟的聲音，有些他聽不清楚，有些則太大聲，無意識握緊了拳，但還是緊跟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