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二的憂傷無疑感染了宋漸,也讓他五味雜陳。他一直視楊漓為真愛,可現在楊漓還視他為真愛嗎?他沒有馬老二那樣令人羨慕的有深厚文化背景的成長經曆,他的父母都是本份的農民。對於藝術家,對於鋼琴、小提琴,他小的時候都無法想象,他能想象的也隻有苞米地,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鑽過。他的第一次是啥樣的呢?那是和高中女生,在那間彌漫著衛生巾味的女生宿舍裏,紅色的驚悸讓他瞬間跑了馬,毫無樂趣。

馬老二顯然醉了,趴在酒桌上睡著了。宋漸也醉了,但還算清醒,這麼晚送馬老二回家已不現實,他招呼正準備打烊的老板過來幫把手,兩人就攙著一灘泥似的馬老二進了小區,好不容易拖著上了樓,來到家門前,宋漸謝了老板就讓他回去了。宋漸敲了門,裏麵傳來了楊漓的聲音:誰啊?宋漸說:我,你先穿上點衣服吧。宋漸和楊漓都有裸睡的習慣。

過一會門開了,現出穿了睡衣的楊漓來,酒氣撲鼻,楊漓忙抬手捂鼻子:這都怎麼了?喝成這樣!宋漸拖著馬老二進屋:失戀了。楊漓笑:跟誰啊?艾咪啊?宋漸吃力地把馬老二扔在了沙發上,楊漓幫馬老二脫了鞋:那你呢,你也失戀了啊?宋漸看著楊漓:我啊,我快絕戀了。楊漓當宋漸說笑,也沒往心裏去,卻白了他一眼,轉身進了臥室。宋漸跟進去,也不脫衣服就倒在了楊漓旁邊,楊漓不禁又捂鼻子,索性起身去了女兒小藝的房間,而宋漸鼾聲已起。

第二天早上,楊漓煮了八寶粥,又出去買了生煎包。已醒酒的馬老二很不好意思,一個勁兒地跟楊漓道歉,宋漸在一旁就說你道歉的對象應該是我,我現在頭還痛呢。馬老二說活該,我失戀了你也沒失戀,我喝多了你也喝多啊?馬老二還一個勁兒地誇楊漓煮粥香,說她買的生煎包也好吃。問楊漓還有嗎,他想給艾咪打包送去一份。楊漓忙說有有,說她早上一般隻喝點粥,她是把自己那份讓了出來。

楊漓問宋漸還上班嗎,宋漸說得去。昨晚的酒到現在還難受,何況晚上要請薑軍夫婦,還有一場硬仗呢,宋漸想想就更頭疼了,應該多休息一會,可不去單位不行啊,明天他和楊漓的假裝蜜月旅行就啟程了,單位的工作怎麼也得交接一下。楊漓白天也要把女兒小藝送到母親家去,小藝剛放了暑假,之後還要去中國銀行換些泰銖。之前楊漓已把培訓班的事安排好了,而宋漸之前也跟艾咪達成了約定。

艾咪現在已經能下地走了,基本不用攙扶了,自己順著牆上的圍欄就能去走廊逛一逛。盡管行動還不太靈便,可醫生說再住一周左右的院就可以出院,回家養著了。宋漸就和艾咪約定,等他和楊漓六天的泰國之行回來也就一周了,他會陪艾咪一起回家拿護照,然後辦理出院啊保險啊等一切手續。艾咪說好的,並祝宋漸旅途愉快。

請薑軍和秦可吃飯,宋漸把地點定在了“水雲間”,那是一家粵菜館,有情侶和幾人台的小包間。記得當初在楊漓組織下,宋漸就是在這家飯店與薑軍和秦可相識的。他選這兒當然是有深意的,雖然看薑軍和秦可的狀態,地點選哪都無濟於事,但死馬當活馬醫吧。誰知當宋漸和楊漓打車往飯店趕的時候,薑軍忽然打來了電話,說別去飯店了,趕緊去他家,說秦可正覓死覓活地要跳樓呢。

宋漸和楊漓改道直奔薑軍家。

兩人在房門前就能聽見裏麵的爭吵聲,似乎秦可讓薑軍放開什麼,可薑軍就是不放,敲了好半天,也喊了好半天,薑軍才把房門打開,手裏卻還死拽著秦可。秦可眼睛紅腫,看樣子哭了不是一時半會了。秦可看著楊漓和宋漸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說:你放開我!薑軍說:你要不跳樓了我就放開你。楊漓走進去一把拉起秦可的手,卻衝薑軍說:行了,你放開吧。薑軍就放開了。

宋漸隨後也進了屋,客廳裏混亂了一些,但沒有想象的打雜的場麵。靠南的一扇窗子連紗窗都開著,下麵擺著一張小凳子,這大概就是秦可欲跳樓的現場。宋漸看了眼秦可,她又抽泣起來,他又環顧了一下,還朝裏屋看了一眼。

陽陽呢?宋漸問。

不放暑假了嗎?昨天就送我媽那兒去了。薑軍說。

楊漓拉著秦可在沙發上坐下來,他看著宋漸和薑軍說:你倆出去坐坐吧,我陪秦可待會兒。

薑軍:不是,你可看住了,她可真跳。

楊漓:放心吧,不會的!

宋漸拽著薑軍出了房門。兩人就在附近找了家生意冷清的小館子,總共就兩個包間還都空著。宋漸就對老板說:我們倆就在包間裏邊吃邊談點事,來客人想用我們就讓出來。老板說:行行行,沒問題。點了四個小菜,又要了一打啤酒,等待的時間裏,薑軍看著宋漸忽然笑了,是苦笑,宋漸就說真服你了,還笑得出來。薑軍卻說:咱倆認識也有七年了吧?宋漸點了點頭:有了,應該七年多了。